一如刚下山时那样，闻朝意在师兄们眼中，始终只是个顺便带入尘世中，长长见识的小师弟，没什么能力，也搞不出事情。
单单只是因为京城姑且安全，师弟性子又安静讨人喜欢，但真遇上什么正事时，就会下意识地将这个起不了作用的花瓶，搁置一旁。
但至少，愿意带他出仙门的人，应该并不了解骨香与炉鼎。
闻朝意如是想着，默默回到自己的客房中，将门反锁后，换了身行头，又蒙上面容。
他目送高胜鹤等人的车队离开了客栈，便毫不犹豫地撑着窗沿翻出去，一跃而下。
***
距离戌时尚有一两刻功夫，闻朝意就已赶到十多天前与“池兄”接头的梅巷，穿着唯一的一身常服，连发型都换了种不常有的编法。
肩膀上的胖鸟“啾”的一声振翅而起，闻朝意顺着其飞行的轨迹望去，巷尾处的长椅前，坐着位身形挺拔潇洒倜傥的白衣公子。
那公子闻声回眸，却不看扑向自己的胖鸟，目光直接落在了闻朝意身上。
虽然对方被银制面具挡全了一整张脸，但闻朝意仍旧通过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眸，确认了对方正是奚醉。
“二爷，”他轻声唤了句，“你来得这么早？”
说好的等他三刻，若真戌时再来，对方岂不早已离开？
奚醉看出了他的意思，起身道：“刚来，会等你到戌时三刻的。”
事实上他已等待许久，且大有等一整夜的打算，所谓的三刻，只是不希望闻朝意若不愿赴约，会有心理负担。
闻朝意不疑有他，又走近了几步，小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还约了人，需要再等等，”奚醉如是说着，引着他走入巷尾更深处，“以防夜间困倦，先带你去喝杯茶。”
喝茶，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去魔境里探查。
反而像是家中反对的小情侣偷溜出来私会，闻朝意因为这个奇怪的想法而红了耳根。
只可惜奚醉带他去的地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
比起情人幽会的场所，这间建于梅巷深处的茶楼，更像是个魔界驻人间办事处。
门刚一推开，闻朝意就清晰地捕捉到了初九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尊上穿着一身白衣出去了。”
白衣怎么了？闻朝意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奚醉。
茶楼门口设有屏风，里面的茶客并不清楚他们的尊上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在大肆八卦着。
“尊上的衣柜里哪有白衣啊？”
“刚买的吧，为了去见那个小仙修。”
“这么讲究？诶，尊上那身段，那气息，那张脸，穿人间的衣服，应该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那是，咱们尊上是什么人？就可惜还带着伤，若是不小心裂开渗血，染在白衣上，可就不美了。”
“那果然还是黑衣好。”
“就是就是，你们说那小仙修到底会不会来？要不要押一把？”
奚醉听到此处，大约是担心这群下属，把自己那点心思全都抖落出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茶楼里瞬间鸦雀无声，少顷后，桌椅拖拽碗碟碰撞的声音中，几个极轻的脚步声飞快撤远了。
待到闻朝意跟着奚醉进到大堂，里面坐着的，就只剩装傻憨笑的初九了。
“尊……尊上您回来了。”
奚醉也没和这群人计较，只问：“封恭和孤鹰呢？也跑了？”
“封哥还没回来，孤鹰先一步去城外废墟了，”初九心虚，讨好道，“我这会儿闲着，您有什么吩咐让我去就是。”
“那行，”奚醉略点了一下头，“照着朝意这身衣服，去买一身一模一样的回来。”
初九张大了嘴：“这是仙门里做的衣服，人间上哪买去？您要是担心入魔境后会弄脏，打个商量，让您的客人换身咱这里的衣裳呗。”
这明显只是在迫害初九，目的到了，奚醉也不再坚持。
他对闻朝意轻轻偏了一下头，问道：“换身新衣服，没人穿过的，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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