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意当然不会傻傻被关在问君山的地牢里,也不可能乖乖等着登长老想出法子来,迫害奚醉。
他于心中数着日子,为避免误差,保险起见,打算数至第十或十一日,再以那颗灵种通知非衣,自己遇险。
倒不是逼着亲舅舅和心上人闯入仙门救人,而是京城无法封闭得太久,终有一日初九会传讯至魔界。
与其等登长老计划周全,不如让奚醉早做打算。
这是他所数的第九日,柳雾送来第三顿饭食时,多带了个不小的油纸包。
“我明日来不了,老东西让我去接请听风谷的几位护法来参加庆典,顺便请他们一同征讨魔君。”
听到“魔君”二字,闻朝意的喉结细微地滚动了一下,却仍旧没擡眸,目光淡淡的看着那池死水。
柳雾知道他在听,继续道:“那老东西的心思远不如从前缜密,有种狗急跳墙之感,他计划了两套用于对付魔君的方案,在我看来,都挺可笑的。”
其一是借庆典为由,拜访各大仙门,并向他们控诉,魔君奚醉强行侵犯问君山弟子闻朝意,按照常理,邪魔伤害修道者,会被众仙门群起而攻之。
此计划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登长老拿不出实质性证据。
通常被邪魔侵犯的案件,就算发生在凡俗身上,都相当好审理。
只要对此受害人和施暴者的魔印,若完全吻合,便是铁证。
可从没有修道者或邪魔,见过奚醉魔印的形状,登长老也不愿将闻朝意放出地牢,于是他对魔君的控诉,在其他仙门眼中,成了没有任何证据的空口白话。
试问有几家仙门,愿意为了一个风评不太好的长老,去得罪魔君大人呢?
恐怕也只有邪魔势不两立的极端人士,以及想要攀附于问君山的小仙门,愿意出面了。
登长老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在此之前,制定了计划二。
“计划二更是无稽之谈,他打算在仙门的镇山大阵之上,与阵修、符修两位长老一同,落下一道困缚邪魔的阵法,并以你的口吻传讯给魔君,说你叛道被抓,可能会被处死,诱他上山,”柳雾嗤笑说,“二爷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相信。”
二爷是不傻,闻朝意心想,二爷收到蔺泠的传讯,说小仙修被人下了药,都能连夜抛下救命的药炉,从魔界赶到京城。
他问出了这九天里唯一的一次问题:“此阵,困住魔君的可能有多大?”
柳雾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小师弟,但对方仍旧盯着黑水,仿佛刚刚出声的并不是他。
“如果阵修、符修两位长老同意了该计划,且愿意出十成力,恐怕能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困住二爷。”
闻朝意还记得,奚醉说过,与登长老交手,大约能打个三七开。
那若是三位长老一同出手呢?若是奚醉陷入阵法修为受阻呢?若是计划一还算奏效,真的能请来几个修为不错的修道者呢?
二爷又该如何脱身。
柳雾惊讶之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该不会真能被骗来吧?”
闻朝意不语,眉头紧皱,算是默认了。
柳雾见此情形,生怕他会跳进水中寻短见。
赶忙道:“那阵很难布的,不仅需要特殊的法器,运行起来也会耗上很长的时间,想要完全生效,得等到庆典之后了,老东西现在还处在游说其他长老,以及四处借法器的阶段。你要是真担心,要不,我传讯于二爷,说你暂时没事,让他千万别来。”
“别。”
闻朝意心说,你传讯给他,让他千万别来,他今晚就能出现在问君山巅。
阵法尚未施展,自然是早做打算为好,闻朝意觉得依照原计划,再过一两日,便使用藏在内袋中的种子。
柳雾十分摸不着头脑:“你……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啊?害他你不肯,救他你拒绝。”
可惜小师弟拆开面前的饭盒,默默吃了起来,不再接话。
柳雾无奈道:“行吧,我就当是你有自己的安排,明日我大约晚间才会回来,就给你带了些干粮过来,凑合一下。”
闻朝意轻点了一下头,仍旧不与他对视,只应了声:“多谢。”
柳雾始终觉得对不住小师弟,被谢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门内知道这个地牢的人极少,上次你见到的李师兄,是李裕鎏在凡尘中的私生子,林素鲫则是林家眼线,他们二人没有单独进入的权限。金玉护法和李裕鎏虽能自由进出,但没有登长老的同意,不敢对你下杀手,所以,不必担惊受怕。”
说罢,也并不期望闻朝意能有所回应,径直出了牢房,锁好铁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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