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醒来
曦光破晓,倾覆了贪婪无度者的长夜。
业火燎原,照亮了不负初心者的归路。
那些尘封已久见不得光的往事,那些悲痛欲绝不堪回首的经历,都消逝在这映红天际的大火中,无处可寻。
似乎与四百年前那场屠尽妖族的战争无异,又似乎,全然不同。
那个孤身赴死的小将军身边,终是有了万千,情愿与之携手的同道者。
或许每个生灵都在修着属于自己的“道”,而奚醉与闻朝意所修之“道”,名为无愧于心。
***
三日后,魔界,魔君殿寝宫。
闻朝意感觉自己睡了特别长的一觉,记忆停留在鬼境崩塌的那一刻,而后便是长久而死寂的黑暗。
起初经脉非常难受,如同被烈阳暴晒至干枯的花草,满是对修为和灵气的渴望。
过了不知多久,才有温暖的至阳灵气注入进来,再之后,又有几缕全然不同灵气输送至其中。
有强有弱,有熟悉亦有陌生。
待到他紧皱的眉心有了放松的迹象,这种直接且浪费的治疗方式才停歇下来。
如此又不知沉睡了几个或者十几个时辰后,闻朝意才终于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些声响。
有个熟悉的声音说着:“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的经脉并未受损,故而使用扶摇玉露治疗的意义不大,不过状态已经好转了不少,醒是一定会醒过来的,您也别太心急,去休息一会。”
“我不累,没事,再守他片刻,”奚醉平淡的声线里掺着微哑,“天色已晚,先生早些回去休息罢。”
非衣劝不动他,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出了门。
隐约能听到守于门外的孤鹰迎上来,说了句:“我送先生。”
闻朝意在这段时间里彻底清醒了过来,于奚醉折返回寝宫的脚步声中,尝试着睁眼起身。
正巧被魔君大人发觉,一闪身便到了床榻边,轻轻握住了他企图掀开被子的手腕。
“璞璞?”
闻朝意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干得发疼,难以出声,只得以唇语喊了声:“阿醉。”
奚醉抓着他的腕子,保持探了一番经脉,确认无恙后,才温声道:“你躺了三日,别贸然起身,以免头晕,我先让人弄些吃食和水过来。”
寝宫的茶桌上备有温水,奚醉倒了一杯,试过温度后,才抱着闻朝意,缓缓喂了下去。
闻朝意靠在他怀中,将一满杯水喝了个一干二净,才哑着嗓子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说起这个,奚醉心有余悸,“业火烧毁了整个奚府境群后,原本置身于境群涡旋中的所有入境者,被一并撵出了蜃窟,我们在蜃窟入口处的那片悬崖上,发现了昏迷着的你和小乌。”
奚醉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借着曦光,他远远地看见小仙修痛苦地蜷缩在悬崖边,长发散开,白衣染尘,身旁的灵琴琴弦根根断裂,指尖与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那一刻他想,如果小仙修没了脉搏与呼吸,他便自封经脉,从这悬崖之上纵身一跃。
免得闻朝意一个人走得太孤独。
所幸对方无恙,只是修为与灵气亏空得过于严重,导致经脉枯竭,陷入昏迷。
奚醉并不精通医术,自身灵气至阳,与闻朝意的阴性对立,修为亦全数注入晶石剑中,作为焚尽奚府境群的火引。
好在身为魔界第一毒医的非衣也在场,加之三位护法与高柳二人一同,将修道者独有的灵气输送至闻朝意的经脉中,缓解了枯竭后的痛苦。
“小乌呢?”闻朝意赶忙问,“他怎么样了?”
奚醉回答说:“他昨日就醒了,经非衣先生检查,已无大碍,这会儿应是与兄长同在偏院中休息。”
寝宫有一面很大的窗户,若是晴日,采光大抵很是不错,这会天色已晚,透过朦胧的窗纱,只能看到星点灯火。
总不好大半夜打扰他人,闻朝意就也没再追问。
奚醉端着空杯起身,又去了趟门外,吩咐守在门外百无聊赖的初九,弄点易消化的吃食回来,也嘱咐了一句,不要惊扰到太多人。
闻朝意看着他的背影,直觉他比所表现出来的,要疲惫许多,问道:“你这三日里,都不曾休息过吗?”
“休息过,”奚醉也没瞒着,“带你回殿中那夜,在你身侧睡过一会,后来……睡不着了,就干脆不睡了。”
那天夜里,他梦到蜷缩于悬崖边的小仙修再也没能睁开眼,与母亲一同踏入了鬼门之中,不曾回眸望他。
惊醒之时,全然不顾被冷汗浸湿的里衣,只伸手去探身侧闻朝意的脉搏。
自此,两日两夜不肯再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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