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对方似乎将“他的修侣”这一身份,看得比魔君之位还要重。
有点像个昏君,但他并非是个“祸国妖后”。
他想要分担对方所肩负的责任,想要在对方感到烦恼时,提出自己的解法。
他们这一世或许能携手走非常非常远的路,远到大苍不再是大苍,远到世间不需要魔君这个职务,远到百年甚至千年后,效仿上仙,退隐山林。
那时,两人最后也最长久的身份,便是彼此的修侣。
“想什么呢?”
奚醉仔细梳开乱发,束做简单的马尾,没拿闻朝意惯用的发带,而是从柜屉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精美的发冠。
素银做底,镶着亮蓝,呈羽翼状,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但闻朝意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无聊时收集小啾掉落的尾羽,让内务做的,”奚醉解释说,“原本只是做着好玩的小物件,没想到成品会如此精致,与我不太适合,便一直收在抽屉里,今日突然想起,觉得会与你很搭。”
的确很搭,镜中的闻朝意,一袭青纱白衣,银羽为冠,不似人间俗客,不似魔界堕者,活脱脱似个不染凡尘的少年仙君。
“我在想,”少年仙君开口道,“我想早点与你成亲。”
奚醉放梳子的动作一顿,借着俯身的姿势,吻了下去。
***
萧辅如约赶来魔君殿时,已是正午,闻朝意与奚醉吃过了午饭,这会儿正在演武厅内等他。
孤鹰引着萧护法穿过走廊,远远听见这对身份显赫的小情侣,在讨论着没什么意义的话题——桃花酥与马蹄糕哪个更甜。
作为副手,孤鹰不得不硬着头皮轻叩了两声虚掩着的门。
屋中二人顿住了话头,起身相迎,房门打开后,远远能够看见,观武台的桌案上,还放着几碟茶点和两盏热茶。
“萧护法,”奚醉客气了一句,“别来无恙。”
萧辅的穿着与往日无异,想来老卦修身为他的恩师,抚养其长大,恐怕连走路尚不平稳,光着半个屁股咿呀学语的模样都见到过,熟络而亲切,没必要特地换身衣服了。
“二爷,”萧辅颔首,跟着奚醉入了演武房,嘀咕道,“这里不是不许吃东西吗?”
闻朝意显然不清楚这个规矩,回眸望向奚醉。
魔君大人不得不解释道:“这一规定原本是防止有傻子在观看演武时,情绪激动,被水或食物呛死。璞璞情绪稳定,今日亦无人习武,破个例,冰窟过于寒冷,不喝点热茶,吃点糖分高的食物,怕他顶不住。”
“被吃得呛死?”萧辅不太相信,“谁能这么傻?”
“初九。”
行吧,离谱的规定背后,往往都有更离谱的原因。
萧辅无语了片刻,才道:“我如今的修为,相较于上回为二爷引路,已是精进了不少,能更为精准地接近师父所在的仙洞,保证二位在冰窟里行走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当然,即便只逗留一刻钟,也是相当难熬的,故而老卦修与他们约在了午时三刻,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乃是每一日里阳气最盛,也最温暖的时刻。
“布阵所需的阵石和法器皆已为你准备好,”奚醉道,“老先生无法离开仙洞,辟谷多年,亦无需傍身兵刃,思来想去,也只能带些晶石,以表诚意。”
萧辅一挑眉:“上仙赠与妖族的那些晶石吗?这倒是些世间少有的宝贝,不过师父不一定收,我感觉他比咱们更期待这次的见面。”
他边说着,边走入演武场正中,将奚醉所准备好的阵石,分散摆出。
这是个闻朝意没见过的阵形,应同为移星变阵的分支。
这类禁术于仙门中自是无处可学,况且闻朝意尚在问君山时,受所观所感影响,认真阵术画地为牢,古板枯燥,十分不灵活,不愿修习。
入令随奚醉来了魔界,才知何为自由无拘,方觉万事万物,皆有乐趣。
“想学吗?”身侧的奚醉看出他对此有了兴趣,轻声道,“有空我亲手教你。”
“我学这个做什么?”闻朝意问,“我能通过它将自身传送到哪里去?”
“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认路我陪你,不想我陪的话,和高胜鹤等人,或者小乌,孤鹰初九也行,只要不是孤身涉险,你可以去一切想要去的地方。”
随着萧辅施术完毕,阵石逐一亮起,如星宿一般,连成法阵。
奚醉揽着闻朝意踏入其中,照例以手心轻掩住他的双眼。
“璞璞,你生来本应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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