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意也熄了油灯,抱着锦盒回了屋中。
唯有石桌上还留下一枚快要叠好的纸符小猫,被迫半趴半坐着,看上去十分茫然。
***
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兴奋,闻朝意这一觉只睡了三个多时辰,便自然清醒了。
屋中比昨夜冷了不少,魔界常年炎热,并无烧炭的习惯,生生冻得他打了一串喷嚏。
怎么回事?他心下疑惑,起身推窗,朝院中望去。
就见满院银装素裹,那些不耐寒的花草树木们,被突如其来的白雪覆盖,枝干与绿叶来不及枯萎,被薄冰包裹住,仿佛集市上售卖的冰糖葫芦。
院中非衣正在指挥一众压根没见过雪的邪魔,清理着道路。
见他推窗,赶忙喊道:“外面冷,别开窗,等我给你送狐裘上去。”
哪至于啊,闻朝意心道,自己又不是毫无修为能够御寒。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冰雪,这是封存于冰窟中四百余年的妖族之气,于太安四十九年伊始,再次降入尘世之中。
狐裘送来得很快,还附赠了一个暖炉。
非衣哆哆嗦嗦道:“自业火传说之后,魔界中就再未下过任何一次雪,这是吉兆啊,后世说不定会歌颂两位冥府判官下嫁魔界的。”
闻朝意失笑:“您也进来暖暖身子?”
“不了不了,”非衣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他道,“花轿慢,小乌得走得比你早,我去看看他醒了没,给他也送件狐裘过去,顺便得把正路上的雪清开。”
闻朝意只好作罢,退回屋中,研究起了锦盒里的婚服。
款式的确并不复杂,与他平日里惯穿的常服差别不算太大,但其做工与刺绣的精致程度,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应是上回,他随口夸了一句魔君大人朝服好看的缘故,这身正红婚服上,依照他的喜好,以金线绣有大片金羽,繁而不杂,密而不乱。
想穿上其,的确无需旁人帮忙,但闻朝意害怕自己手滑扯坏,还是费了好一顿工夫。
冷是丝毫都可以不冷了,还折腾出了一层薄汗。
等他换好衣服,裹着狐裘出来时,已是接近午时,屋外的扫雪工作仍在缓慢进行。
小乌于大堂角落中的一张靠椅上端坐着,亦是换上了婚服,半张满是疤痕的脸被金面具所遮挡,手下意识握紧作拳状,看上去非常紧张。
见闻朝意下来,绷着脸朝他点了点头,便又立刻红着耳根挪开了目光。
闻朝意只好主动搭话道:“兄长早安,堂中可有吃食?”
小乌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闻朝意失笑,挑了块桂花米糕,边吃边道:“大少爷午时抵达?”
“不出意外的话,”小乌低声答复,“是。”
米糕尚有余温,口感很是不错。
闻朝意又问:“兄长担心雪路难行,会误了吉时?”
小乌小幅度的轻点了一下头。
闻朝意吃完了两块后,从柜子里翻出了非衣为他准备的黄表纸与朱砂。
经过两月来的休息,他已无需依赖点血画符,便能役使傀儡了。
只不过这次叠的不是一惯的小猫,而是十多只犬与狐,抛在地上,化作半人来高,毛色各异的灵兽,个个矫健结实。
“放心吧,我久居问君山巅,常常受罚扫雪,还算擅长。”
随着指诀变化,十多只灵兽跑出大堂,在一众邪魔的惊呼声中,将道路上的积雪,通通刨至了两侧花丛。
有闻朝意的灵气做引,它们的爪与掌坚如利刃,很快一路清出了院子。
清到非衣平日居住的毒蝎山正殿时,与傀儡同知同感的闻朝意,远远看见了一支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踏雪而来。
为首的两个兄弟,各骑一匹白马,皆是一袭婚服,只是一位仅在衣摆上绣有五福,另一位,则身份显赫,金龙环绕。
“你……”狐狐犬犬们停了下来,闻朝意役使着其中一只,向那位红衣绕龙,银鞍白马的年轻魔君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奚醉翻身下马,擡手拭去白犬鼻尖的雪花。
“下雪了,怕你冷,急着接你回家。”
他将缰绳交于身后的孤鹰,被灵兽簇拥着,朝别院大步走来。
“不过不要紧,等雪化了,就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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