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边的混乱持续了许久。秘境入口彻底崩塌湮灭,意味着其中尚未出来的修士——无论是何门派,几乎再无生还可能。各宗门长老脸色铁青,门下精英弟子折损,资源未能获取,此番秘境探索可谓损失惨重,结局难以接受。
青云宗的灵舟之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乌云。
冼丕臼、神秘师姐以及半妖少女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内,由两位面色严肃的内门执事看守。虽未直接上缚灵锁链,但这待遇已与囚徒无异。
冼丕臼吞服了宗门赐下的疗伤丹药,伤势暂时稳住,但脸色依旧苍白,体内新得的无名残诀与《无名诀》初步融合带来的奇异感觉尚未平复,更添几分心神不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灵舟核心舱室方向,那数道强大而充满审视意味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探针,反复扫过他们三人,尤其是他自己。
半妖少女低着头,指尖不安地蜷缩。神秘师姐则闭目养神,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久,门被推开。一位面容古板、目光锐利的长老走了进来,正是执法堂的刘长老,以铁面无私着称。他身后跟着两名记录弟子。
“冼丕臼,”刘长老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将你们三人秘境之中的经历,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如实禀来。尤其是秘境崩塌前,你们所在何处,做了何事,见到了什么,不得有丝毫隐瞒!”
质询开始了。
冼丕臼深吸一口气,依照之前与师姐眼神交流后达成的默契,开始叙述。他省略了石壁无名残诀和守护兽最后的异常反应,只说是遭遇强大妖兽追杀,误入一处古老石穴暂避,随后秘境便突然开始剧烈震荡,他们侥幸找到一条未被记载的古老通道才逃出生天。言辞半真半假,关键处含糊其辞。
刘长老听得极为仔细,不时打断,追问细节。
“何种妖兽?具体形态?攻击方式?”
“石穴有何特异之处?可曾触动什么禁制或遗留之物?”
“逃出通道在何处?如何发现?”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充满怀疑。
冼丕臼心跳加速,但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凭借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和对细节的模糊处理,一一应对。他深知,言多必失,尤其是在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面前。
当问及秘境崩塌的核心原因时,冼丕臼坦然道:“弟子不知。只觉天地骤然剧震,法则紊乱,仿佛……仿佛整个秘境的核心失去了支撑。”这话倒也不算完全说谎,他确实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有所猜测。
刘长老目光如电,死死盯着他,强大的灵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试图从冼丕臼的精神波动中找出破绽:“据其他生还弟子零碎描述,秘境异变前,似乎有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自深处传来,与你等逃出的方向大致吻合。你作何解释?”
冼丕臼心头一紧,正欲咬牙坚持不知,一旁闭目养神的神秘师姐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刘长老明鉴。我等当时被妖兽追袭,狼狈不堪,冼师弟更是身受重伤,自顾不暇,岂有余力去引动什么秘境核心?那异常波动,或许正是秘境自身不稳、即将崩溃的先兆,我等恰逢其会罢了。若真是我等所为,又有何能耐在那等天地之威下存活?”
她话语条理清晰,点明了他们的狼狈状态和低微修为,将因果关系巧妙倒置,反而显得合情合理。
刘长老眉头紧锁,看向师姐:“苏芮,你身为内门精英弟子,当知此事关乎重大,不可妄言。”原来师姐名叫苏芮。
苏芮微微颔首:“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侥幸寻得那条古老通道,我三人早已葬身秘境。若宗门不信,可探查我等神魂记忆,虽对道基有损,但为证清白,弟子愿受查探。”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甚至主动提出探查神魂(这通常是对待重犯的手段),反而让刘长老有些迟疑。探查神魂风险极大,若无确凿证据对核心弟子动用此法,极易寒了弟子之心,何况苏芮背景似乎并不简单。
半妖少女也抬起头,眼神倔强:“我们只是运气不好,又运气好才逃出来。”
刘长老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沉默了良久。冼丕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苏芮师姐那看似平静的话语下,实则为他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最终,刘长老冷哼一声:“此事尚未了结,尔等回去后不得随意离开宗门,随时等候再次传唤!”说完,拂袖而去。那令人窒息的灵压也随之消散。
冼丕臼暗暗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第一关,暂时算是过去了。但宗门的怀疑绝不会轻易打消。
苏芮师姐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低不可闻地传音道:“早做准备,风波……才刚刚开始。”
灵舟穿云破雾,载着劫后余生的弟子和重重疑云,驶向青云宗山门。
而冼丕臼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阴影之中,另一个庞大的组织——“暗影阁”,也通过某种隐秘渠道,得知了青云宗秘境异变、以及可能有身负奇异功法的弟子存活的消息。一道新的指令悄然发出:
“加大核查力度,目标……可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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