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气息愈发微弱。
“暗影阁……背后的水……很深……牵扯……极大……非你一己之力能抗衡……”王长老的目光死死盯着冼丕臼,语速极快,仿佛要与死神赛跑,“他们……要抓你……绝非只为功法……定与你身世……有关……”
冼丕臼心脏狂跳,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拼命点头。
“凌虚子……”王长老吐出一个让冼丕臼心头一震的名字(那是他最初得到的《无名诀》皮卷上提到的名字),“他……他或许……并非……陨落那么简单……他留下的……东西……是钥匙……也是……灾祸之源……”
“去找……‘天机阁’……”王长老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细不可闻,冼丕臼必须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去……中州……只有他们……或许……能告诉你……真相……关于……‘冼’……关于……那场……古老的……背叛……”
‘冼’?! 冼丕臼瞳孔骤缩!这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可能与自身姓氏关联的线索!古老的背叛?
“活下去……孩子……”王长老的目光开始涣散,抓着他的手却依旧用力,“你的路……还很长……很……难……洗刷……万古……之……”
最后那个“冤”字尚未出口,他抓着冼丕臼的手猛然一松,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
这位一生浸淫丹道、性情温和、最后却为护他而壮烈战死、燃尽最后的生命为他送来关键信息的老人,就此溘然长逝。
“长老——!”冼丕臼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哀嚎,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王长老尚且温热的躯体,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苏芮站在一旁,眼中亦闪过一丝悲戚。但她很快强行压下情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越来越近的追兵和不断缩小的包围圈。
“丕臼!没时间悲伤了!”她厉声喝道,“带着长老的嘱托,活下去!”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冼丕臼耳边。
活下去……带着嘱托……
他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滔天的悲痛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转化为冰冷的、坚硬的、如同万年寒铁般的决意和恨意!
他轻轻地将王长老的遗体放下,对着老人的尸身,重重地、无声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磕下,他身上的气息就冰冷一分,决绝一分。
起身,他眼中的软弱和彷徨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师姐,我们走。”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
苏芮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剑光再起,卷起两人,如同流星般射向那近在咫尺的大阵缺口!
身后,是燃烧的宗门,是陨落的师长,是无数牺牲的同门,和一个老人用生命传递的最后遗托。
前方,是未知的中州,是神秘的天机阁,是深不见底的阴谋漩涡,和一条注定遍布荆棘、鲜血淋漓的“洗白”之路。
青云宗的惊变,对于整个修仙界而言,或许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但对于冼丕臼而言,却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礼与诀别。
他带着血与火的烙印,踏出了青云宗,也踏入了真正属于他的、波澜壮阔又残酷无比的宿命之中。
亡命天涯,始于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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