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猎者号的残骸半陷在血色荒漠的暗红砂砾中,舰体断裂处裸露出扭曲的金属骨架,如同巨兽被撕开的肋骨。暗红砂砾顺着裂缝不断涌入舱室,在地面积成薄薄一层,踩上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为这艘濒死战舰倒数。舰桥内,应急红灯以苟延残喘的频率闪烁,光线在布满裂痕的舱壁上投下破碎的光斑,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凝固的惊惶——银鳞的发梢还沾着刚才能量冲击时溅上的灰黑色粉末,灰烬指挥官的制服肘部磨出了破洞,露出渗血的擦伤,医疗官正用颤抖的手紧握着急救包,指缝间渗出的消毒液气味混着金属锈蚀的味道,在密闭空间里弥漫。
李闲云躺在倾斜的医疗椅上,椅面的皮革裂开一道长缝,露出里面泛黄的海绵。他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胸腔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那条暗靛色的右臂无力垂落,指尖偶尔划过地面堆积的砂砾,留下浅淡的痕迹。皮肤下的纹路像是被冰封的河流,不再有丝毫光亮,却透着一种沉寂到极致的压迫感,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心跳四十,血压持续走低……神经反射弧几乎检测不到了。”银鳞半跪在地,医疗扫描仪的光束在李闲云腕间跳动,屏幕上的波形图微弱得如同蛛丝,“但他体内的能量场……很奇怪,像是在重新聚合。那些原本冲突的‘归寂’与‘虚无’能量,正在以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方式缠绕、交织。”
灰烬指挥官踉跄着扶住变形的控制台,指腹摩挲着上面凹陷的弹痕——那是刚才能量冲击时留下的。他盯着主屏幕上疯狂跳红的参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不是聚合,是吞噬。源钥碎片在吞噬那些逸散的‘归寂’能量,它在……进化?”他猛地转头看向李闲云,目光锐利如鹰,“这小子体内的碎片,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特殊。”
话音未落,主屏幕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代表“虚无之潮”追猎舰的光点如同被激怒的毒蝎,拖着一道扭曲的暗影轨迹,无视周围狂暴的幽蓝潮汐,直扑而来。光点旁标注的能量读数瞬间突破阈值,红色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虚无’湮灭射线充能!对方锁定我们了!”监测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控制台上胡乱敲击,却怎么也无法关闭那刺耳的警报,“能量等级……是最高级别的‘抹除’模式!他们想彻底销毁这里的一切!”
几乎在同时,屏幕左侧弹出两个急促闪烁的光点——碎星财团的银灰色战舰和“清道夫”的圣光舰如同闻到腐肉的秃鹫,从两片漂浮的废墟阴影中钻了出来。它们的舰炮口亮起截然不同的光芒,一边是冰冷的金属光泽,一边是刺目的圣洁光晕,却同样散发着毁灭的气息,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围杀阵,将失去动力的巡猎者号死死锁在中央。
“他们疯了吗?!”银鳞失声惊呼,看着屏幕上三艘战舰的轨迹,心脏骤然缩紧,“‘归寂之眼’的能量潮汐已经失控,这个距离开火,他们自己也会被波及!”
“他们要的不是捕获,是灭口。”灰烬指挥官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陈旧的疤痕——那是多年前被“虚无之潮”的余波所伤留下的,“‘虚无之潮’最恨的就是失控的变量,李闲云体内的碎片正在进化,对他们来说,这比‘归寂之眼’暴动更危险。”
巡猎者号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裂缝瞬间扩大,一股混合着砂砾与幽蓝能量的冷风灌了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舵手绝望地嘶吼着拉动操纵杆,那根金属杆却“咔嚓”一声断在手中,他瘫坐在地,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追猎舰,眼神空洞:“没……没动力了……躲不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闲云那只沉寂的暗靛右臂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起初只是极其细微的抽搐,像濒死者最后的神经反射,随即幅度越来越大,皮肤下的纹路如同苏醒的蛇,开始缓缓蠕动。
“他……他动了!”银鳞猛地扑过去,看着李闲云紧闭的眼皮下方,眼球正在快速转动,像是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魇。
李闲云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银鳞急忙将耳朵凑过去,只听到断断续续的音节:“……家……回……”
“回家?”银鳞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李闲云的右臂突然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舱外狂暴的幽蓝潮汐。那道暗靛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从黯淡的灰蓝逐渐转为炽烈的靛青,如同在灰烬中重燃的火焰!
“那是什么?!”灰烬指挥官失声喊道。
只见李闲云掌心射出一道凝练的暗靛光束,没有冲向任何一艘敌舰,反而精准地击中了一道最粗壮的幽蓝“归寂潮汐”!光束与潮汐碰撞的瞬间,没有爆炸,只有诡异的融合——暗靛光芒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幽蓝能量流,顺着它逆流而上,直逼那颗疯狂旋转的“归寂之眼”核心!
“他在引导能量流!”银鳞瞬间明白过来,呼吸都停滞了,“他想把‘归寂之眼’的能量……导入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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