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1日
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昨晚一夜辗转反侧,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修改。那封信像一道分界线,把我推到岔路口,一边是坚持原样的自己,一边是学会打磨的未来。我该往哪边走,心里没底。
我翻身下床,推开窗子,院子里薄雾未散,鸡在角落里扑腾翅膀,母亲正在井边打水。她看见我探出头来,笑着说:“今天起得挺早啊,昨晚想通了?”我摇摇头,没说话。母亲又笑:“慢慢来,别把自己逼急了。”
她的话轻飘飘,却像一根绳子,吊着我,让我不至于掉进深渊。
吃过早饭,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院子里,把那封信放在膝盖上反复读。字迹黑黑的,眼睛都快看花了,可每次看到“需要打磨”这几个字,心里还是刺痛。
父亲看我愁眉苦脸,叼着旱烟走过来,拍拍我肩膀:“周磊,你这表情,跟咱家牛犊子刚断奶时一个样,舍不得,可又不敢往前走。”他哈哈笑了几声,又说:“改就改,不改就不改。你心里咋舒服咋来,别整得跟要打仗似的。”
我抬头望着他,忍不住笑出声:“爸,你倒说得轻巧。”父亲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咋的,写字能有种地难?你要是真喜欢,别怕麻烦。”
父亲的粗话让我心口微微一热。
中午的时候,阿强又跑来。他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嚷嚷着说他在镇上帮人搬货,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我递给他一碗凉水,他咕噜咕噜喝完,抹了把汗,盯着我桌上的信:“还没决定咋整啊?”
我叹了口气:“阿强,你说我要是改了,还算是我自己么?”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一本正经地说:“周磊,你这问题问得跟绕口令似的。我跟你说吧,人家说打磨,不是让你换脑袋,是让你把脑子里那些东西更清楚地说出来。你要是不写清楚,别人咋知道你在想啥?这不就白写了?”
我愣住,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阿强又笑:“就像我搬货,你要是把袋子胡乱扔,里面的东西都散了,谁愿意买?可要是码得整整齐齐,看着舒服,东西还是那些,卖得也快。这叫打磨。”
他用搬货打比方,我竟然一时无言。
下午我进屋,把笔记本摊开。先把那篇《风声》重读一遍,字里行间带着急切和生涩,好像一口气喊出来的心事。我忽然明白了些,或许编辑说的松散,并不是否认我的真诚,而是提醒我——要让别人听懂。
我拿起笔,试着在旁边批注:这里情绪太急,可以慢一点;那里描写太直白,能不能换个角度写?一边改一边皱眉,心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说“改了就不是真实”,另一个说“你想让人看见,就得学会让人听懂”。
我抬头望向窗外,天色慢慢暗下来,心里仍旧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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