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3日
今天的早晨带着一些凉意,风从屋檐下钻进来,吹得我背后微微发寒。我很早就醒了,其实说是醒,不如说是一整夜都没能真正沉入睡眠。翻来覆去,不停想着那只鼓鼓囊囊的信封,它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枕边,也压在我胸口。
天还没大亮,我就起身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发呆。我对自己说,周磊,今天是你要兑现承诺的一天,不能再拖下去了。镜子里的人却像是在冷冷地看我,好像在问: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把那只信封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起。它的重量并不大,可我感觉手臂被拉得沉甸甸的。昨夜我已经在信封上写好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名字,字迹一笔一划都十分谨慎,生怕写错。那一行字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字,而像是敲下的印记。
母亲正在灶台前烧火做早饭,见我抱着信封从屋里出来,愣了愣,随即轻声问:“今天要去寄了?”我点点头,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递给我一张干净的手帕,像是暗暗支持。父亲坐在院子里,手里捧着一只粗瓷碗喝稀粥,听见我和母亲的对话,也抬眼望了我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那一声像是沉甸甸的锤子,落在我心口。
我吃了几口饭,可几乎没咽下去,胃里像堵了一团棉。母亲见状,叹了口气:“别紧张,寄个信而已,又不是上战场。”我笑笑,可笑容却僵硬得像一张面具。
我走在去镇上的路上,脚步有些发虚。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太阳,风里带着土腥气。田里的麦子已经抽穗,风吹过时,成片成片的麦浪此起彼伏,就像我的心,也起伏不定。
走到半路,我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的石头上,手里紧紧攥着信封,手心已经被汗浸透。我想起昨晚临睡前那句“明天就寄”,那时说得轻巧,如今却像是走到悬崖边,要不要往下跳,全在一念之间。
我想起倩,想起这些年那些让我无处安放的痛苦。我告诉自己,这封信并不是要彻底改变什么,而是我逼迫自己走出的第一步。可为什么这一步就这么难?
我低下头,把信封放在膝盖上,看着那几个端端正正的字。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也许邮局的人看一眼就随手丢到角落里,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怕,怕我的心血被世界冷漠对待。
我终于还是站起身,继续往镇里走。
镇上的街道依旧热闹,卖水果的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个小孩追着一只破旧的皮球满街乱跑。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所有的热闹都和我无关。我顺着街往里走,很快看见了那家邮局。绿色的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子,风一吹,链子哗啦啦作响。
我站在邮局门口足足犹豫了十几分钟。人来人往,有人进去寄包裹,有人拿着报纸出来,大家的动作都很自然,只有我僵硬地站着,像一尊石像。
终于,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邮局里面光线有些昏暗,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正低头整理一叠单据,抬眼见我进来,点了点头:“寄信还是寄包裹?”
“寄……寄信。”我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我把信封递过去,手却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那工作人员接过,看了看,又问:“挂号还是普通?”
我愣了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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