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命
“我的战友们呢？”连潮升小心翼翼道，他的眼神中带着祈祷的意味，闻逐华看到他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指。
“有的死了，有些应该被正规军救了。你可以祈祷那是北邦军，不然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闻逐华扒拉完饭，收拾碗筷出去洗碗，连潮升跟在他身后，脚下踉跄，显是受了伤，他连忙道:“虽然很冒昧，你能送我去北邦军营地吗？”
月光皎洁，撒在闻逐华的脸上，他的嘴角向下撇着，转头冷冷道:“不能。提醒你一句，现在山下很乱，你的脚上还受了伤，最好别乱跑。”
“可是我不能窝在这里。还有任务，我还要去报告这件事情……”连潮升慢慢止住了话，他的神情暗淡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不过你说的对，我现在的鬼样子，哪里也去不了。”
“知道就好，现在安静，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练功，”闻逐华甩甩手上的水，他随意一指，示意连潮升去那里躺着，再排出牙来，取出其中四根浸没水中。
“这是什么牙？看起来真漂亮……”连潮升双手撑着下巴道，他看到闻逐华从水中捞起湿漉漉的牙，将它塞进嘴里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做什么呢？”
“练功，”闻逐华的气息悠长，他将双牙下压回缩，皱起眉来，像是罗刹发现了自己的猎物，连潮升被看得全身发麻，他用双手捂着眼睛，从手指之间透露出眼睛来道：“你这可别在晚上露出来，上次可吓到我了。”
“切，胆小鬼，”闻逐华增加到四牙，獠牙狰狞乍现，双目怒睁，双手呈爪状而又挥开，他双手下压，气回丹田，慢慢将牙吐了出来，其上还带着点血。
“你流血了……痛不痛？”连潮升一瘸一拐走过来，他担心地看着闻逐华，闻逐华白了他一眼：“废话，你试试把牙放嘴里？去，别挡着路，去躺着明日还有事情让你去做。”
连潮升躺在床上，薄被上有着清新的皂角味道，这让他想起依稀中闻到的，闻逐华身上的衣服气息，他从被子中闷闷道：“什么事情？”
“明天帮我去送个东西，不远，在山腰的位置，然后你就回来休息，我有事情要去做。”闻逐华凑近蜡烛，烛光在他脸上留下阴影，他背着光和连潮升对视：“还有，你的命不是白救的，留在这里帮我干活，到了时候自然放你走。”
他一下吹灭蜡烛，房间一片寂静，唯独能听到屋外的虫鸣声。
“翻来覆去地做什么？”闻逐华侧过头，连潮升将被子往下扯，侧过身子道：“我睡不着，想队长他们。”
“你几岁了？”
“二十一。”
“还跟个奶娃似的。”闻逐华笑了声，不再理他。
一夜无话。
公鸡叫的声音还未停止，闻逐华已经睁开眼睛，他起身迅速叠好被褥，出门做了洗漱，复又回房间，连潮升还在睡，睡梦中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闻逐华走过去，用脚够够他，连潮升一下睁开眼睛，迷糊道：“几点了……”
连潮升迅速坐起来，像只大狗一般打了哈欠，又揉揉眼睛，一边道：“昨夜睡得真好，你知道吗，自从我被选上来支援这里，就一天没睡好过，还偷偷给我爸打过电话，没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走了，再啰嗦你就没有早饭。”闻逐华丢给他个窝头，领着连潮升先行去拜过师傅。
“师傅，今日要去砍柴，送货的活我让这个小子干了，请师傅留他一段时间，之后我再送他走，”闻逐华恭恭敬敬地将茶端给和尚，和尚细品一口，上下仔细打量连潮升，问道：“北边来的来这里做什么，小子？”
连潮升看了眼闻逐华，犹豫下老实道：“北边派来支援的，这里要打仗了。”
“还是个老实小子，那便留你一月得了，勿惹事。下去吧。”和尚一挥手，身上的袍子已经很旧了，闻逐华轻轻带上门，木鱼声混着香便从门缝里透出来。
“你师傅看起来像是个厉害法师，你既然叫他师傅，怎么不用和他一起诵佛经吗？”连潮升小声地问道。
“师傅救了我，没要求我入佛教。他说我的造化不在这里，有机缘的话自然会信，”闻逐华在前面领路，淡淡道。
下过雨的第二天总是很晴朗的，闻逐华将连潮升引到山腰，又把竹篓子给他，道：“走到那里的房子，叫阮丫头帮你发发，然后就回庙里去。”
“那你呢？”连潮升往竹篓子里看去，是几包纸包，还有几本空白的册子。
“我要去山下采药，还要准备点柴火，不太够用了，不多说走了。”闻逐华潇洒地把篓子往他身上一压，几个起伏就不见了踪影。
连潮升愣愣地，过了会才一瘸一拐地过去了，敲门道：“请问有人在吗？我来送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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