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佘余在垃圾场没走多久就碰见了露西，露西是碰见佘余放出的原生因子找到他的。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佘亦烈发现了暗中开采的新矿坑，要去炸掉。
找到一处背风的垃圾堆，佘余扶着脸色惨白的露西靠上去，再找出水给她漱口。一旁的破败因子要凑上前，佘余轻轻的将它们推开。他看着情绪有些异常激动的破败因子，心里很是不安定。
露西看着佘余的行囊发笑：“你这是，做好了在垃圾场找上几天几夜的准备了？”
“是啊，你们联络不上，只能我自己来找了。灰色阶梯的裴西总指挥愿意相信叔叔，这点必须让叔叔知道。”佘余把一堆吃的喝的都推给露西，“不过现在碰见你，我就可以直接去找他了。”
“但愿这个相信没有水分吧。不过，阿烈这次的情况......”露西艰难地擡头，语气很是哀伤，“他这次精神失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我都怕他恢复不过来了......”
露西说完，忍不住捂上义肢的接口。佘余惊慌觉察不对，拉开露西肩头的衣服。
皮肉之下出现了新的石化，边缘的黑色蜿蜒弥漫，被压制的感染症状突然加剧了。
矿坑。
先锋队在和矿坑遥遥相对的安全地带驻守。有垃圾的地方都不能久待，以防S1号放出他的原生因子偷袭。
原本裴西苦苦找不到理由来炸矿坑，不想S1号雇了杀手组织顶风作案，去矿坑搞出了动静，这么个顺水人情，不要白不要。
然后S1号借裴西的东风，用原生因子抢了炸药去炸自己想炸的地方。
虽然裴西很不爽，但见S1号只是炸了矿坑，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S1号针对的地方是没过明路私自开采的暗矿。
但来支援的蓝迪就比较冲动了。原本S1号无所畏惧，但是谁承想蓝迪二话不说放出了研究院秘密研制的抑制器，S1号一激动，又暴走了。
又是一声炸响，然后是佘亦烈癫狂又刺耳的大笑声。地面的震颤停止后，艾丽塔小心地扒着藏身的垃圾堆，查看佘亦烈的情况。
远处的人像个丧尸一般肢体僵硬，但又极其扭曲用力的夸张动作着，身旁都是跟着发狂的破败因子，红酚也在抽风，一阵一阵的，溢散又聚拢。
艾丽塔悲哀的想，他要是笑得再大声一点，喉咙里喷出的风都能卷起石化风暴了。
僵持了这么久，一点冷静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头儿，后续、后续怎么个打算啊？”阿方十分无助的问。他手上的通讯装置被佘亦烈发疯时的放出的因子啃了大半，滋啦的电流不时地闪动抽现。
“怎么打算，能跑就跑！在这儿跟他耗要耗到什么时候！”艾丽塔压低声音，歇斯底里的清理着假发上被石化的部分，义肢关节发出不正常摩擦的声响，假发越扯越歪。
但能跑的话他们一行人早就跑了。原本美滋滋的接了单跟着大佬搞事，谁想先锋队丢出的什么东西刺激得S1号哇哇大叫，周围到处都是被带动着发狂的破败因子，周遭的所有东西一个不慎就被石化了。这要是来点业余的杀手，已经凉了。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暗处一个男子虚弱的开口道歉，艾丽塔看着他，气又消了。
开口的人是甘松，要不是他身上感染的S1号的破败因子‘哄骗’了垃圾场的破败因子，艾丽塔一行人在佘亦烈刚发狂时，就被四下跟着暴动的破败因子变成石头了。
但佘亦烈发狂失控，也影响了甘松，他身上的被压制的感染恶化了，出现了不少新的石化伤口，此刻更是疼得浑身颤抖，一张脸血色全无。
可是谁也帮不了他，艾丽塔他们看着揪心，也束手无策。
先锋队那端也在僵持。裴西虽然在总部混得很烂，但这种时刻他是唯一可以镇得住场子的人，大家都期待他可以给出一个解决当下僵局的办法。
矿坑又被炸了一个，蓝迪的通讯装置就没再停过来电和信息提示。他环视一圈，发现大家也在关注着他，便伸手狠狠关上了通讯装置。
“诶，家里真有事呢，该接还是要接的。”裴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该交代的事呢，也要一字不落的交代了。”
“总指挥，蓝家私自开采的矿坑我确实不知情。”蓝迪这句话已经重复无数遍，裴西不耐烦的把怀里的枪拉开保险，对准蓝迪。四下的队员们瞬间绷紧，不约而同握紧了怀里的枪。
“总指挥！”陆启下意识上前拦住，裴西就直接瞄准他。
四下抽气声更大了。
“矿坑的事算个屁，我要知道，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总部还没商量出个章程，居然就有人暗中和研究院那帮东西勾结了？”
“艹，我要是知道实情肯定拦着啊！谁会没事干去招惹S1号！”陆启举着手很是无辜，也很气愤，他看向蓝迪，蓝迪阴沉着一张脸不吭声。
临时支起的医疗帐篷里，有三名队员被严重感染，不计其数的队员被石化了躯体不同部位，远远近近的坐了一堆。
裴西也看向蓝迪，蓝迪不敢直视他，犹豫几瞬后，语气不稳地开口：“我没有和研究院的人勾结，我的立场永远在先锋队这边。但研究院给我的东西，我确实疏于检查，也听了家里人的鬼话，用在了S1号身上。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
“这还叫什么立场？你这么相信研究院，那就别在先锋队呆着了。或者要么就回家继承家业吧，待在先锋队多耽误你和家人联络感情。”裴西一脸和蔼的放下枪，说的话很是刺人。蓝迪听完浑身一震，面上浮现了惊恐的神色。
“裴，裴总指挥？”
“这不太好吧总指挥！现在S1号就在面前等着解决呢，要是少了蓝副队这样的......”陆启焦急的上前想打圆场，裴西却推开他，打开了通讯装置，向其他两位总指挥发出了临时会议申请。
蓝迪已经绝望得不想挣扎了，他自认做了错事，等待处罚。队员们都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不敢有一人提出抗议。
“不是吧唐队！？”临时帐篷外，照顾着石化伤员的阿四不知所措的猛摇唐锋的手臂，“老大怎么阵前开除队员啊！蓝副队也不归他管啊......”
“手手手！我这儿正给伤员清理石化皮肤呢！”唐锋抽出手就给阿四的脑门一巴掌，“咱们老大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被处理伤口的队员皱着眉看向面前的二人，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等着医疗人员来处理伤口。本来受伤就够难过的了，还要被灰色阶梯的人照顾......
“对不住啊兄弟，手下没见过什么世面，相信我，很快就处理好了！”唐锋见面前的伤员表现出了不信任，把他按回位置上。那位队员拒绝无能，由着他折腾。
装置上戳了好几下后，裴西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说：“哎呀，我忘了这边信号不好，根本打不出去。”
众人：？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裴西看似深沉地望了大家一眼，然后走近蓝迪。正当大家以为裴西要动手给蓝迪一点直接的教训，裴西伸出的手用力扶正了蓝迪的肩膀。
“你有三位队友的人生发生了巨大转变，这是什么赔偿都解决不了的。他们如果还想实现志向守护别人，那就只能屈就去灰色阶梯了。”裴西的表情很是正经，他鹰隼一样的利眼锁定着没反应过来的蓝迪，后者听了他的话，又被他犀利的目光盯着，变得手足无措。
“S1号就在我们面前发疯，我们不能再损失任何队友了。你的错总部会处理，眼前我需要你明白，就算家族挡在你前面，也绝不能再妥协任何事情。因为任何人没有深思熟虑的举动或是疏忽，都只会更刺激到本就不可控的S1号，导致更坏的结果发生。”
“......我明白了。”蓝迪重新站直了身体，裴西十分赞同地点点头，然后顺势安排，“现在S1号的注意力都在矿坑那边，不知道炸完了会不会没那么激动，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还觉得S1号折腾得不够？
队员们都神经紧绷地看着裴西。但裴西自信非常地点了一支烟，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
“过分紧张不利于对当下的局面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样的阵仗，按照以往的经验加上对S1现如今的力量来看，要么大家一起玩完，要么，”裴西深吸一口，呼出的烟雾随着他的话语飘渺动荡，“只是对方在虚张声势。”
这也是佘余担保过的结果，对S1号要做好面对极端的局面的心理准备，但不能把他的存在看得太坏......
...
“喏，咱家老大挺幽默一人吧。”
唐锋包扎好了那名队员，拍拍他的肩膀，满脸自豪。队员神色复杂的在唐锋和裴西之间看了看，最后失笑着说了声谢谢。
盛江赶到时，佘亦烈把矿坑都炸得差不多了。先锋队来了支援，士气大涨，但大家也担心受伤感染的人会更多。
“人家气都撒完了，赶过来是等着挨揍吗？”裴西看着远处红酚动荡的矿场，语气很是不好。
现在那边的红酚状况没有丝毫和缓的趋势，情况不太乐观。
“老大好久不见。”盛江感觉自己也被佘余传染了临阵忍不了紧张气氛的毛病，对着裴西笑容灿烂，裴西很不耐烦的给了他肩膀一巴掌。
“哎行了行了，收拾一下，去跟这家伙碰一碰。但事先声明，打不过就一定要马上跑。”裴西下达了命令，众人整齐划一答复后，齐刷刷离开。
而这端炸完了周遭所有矿坑的佘亦烈，有了一点迷茫安定的模样。
“他安静了！”阿圆激动地抱住阿方大叫，艾丽塔赶紧让他小点声。
“还没彻底安静下来......”甘松已经疼得只剩气声，他费劲地打开通讯装置，还是没有信号。
也不知道露西有没有找来佘余，佘亦烈这样发狂下去，最后也只能靠佘余救场了......
“好了好了，你先别动，越动越疼。”艾丽塔看他遭罪的模样，心疼得想掉眼泪，“我也一直没能把消息发给老板，咱们只能先这样等着了。”
话音刚落，那端又传来了佘亦烈的嘶吼。躲在垃圾堆后面的众杀手齐齐探头看去。
先锋队已经在朝着这边靠近。他们制服上的蓝白装饰在阳光下远远的闪动，和佘亦烈这边飘荡的红酚及遍地黑团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众杀手的心都一片冰凉。无论哪一边先发作，他们都会完蛋。
佘亦烈嘶吼声在矿坑废墟四周回荡，刺耳可怖。伴着周围破碎的风声呜咽，让人如临地狱。
裴西打开队内频道，淡然的说出一句爆炸性的提示：“石化风暴前兆，全员警戒。”
远处的红酚极其不稳定，也在不断膨胀。
“这，这是要炸了？！”艾丽塔看着远处越来越糟糕的红酚，或近或远的破败因子都呆住不动了，气氛非常恐怖。
“不......他好像恢复正常了。”甘松难以置信地开口解释，看向自己的石化伤口，已经停止了。
“正常？但红酚怎么越来越多了？”艾丽塔看着面色稍有回转的甘松，还是很担心。
“那是因为，要赶紧跑啊......”
一个虚脱的身影砸倒在众人面前，扬起数只黑团子，炸得它们唧唧乱叫。大家被吓一大跳，艾丽塔赶紧看了眼先锋队的情况，确定他们没有发现这边的响动，这才回头看向来人。
佘余栽倒在旁边，满头大汗地笑着，头顶还冒出热气。
“我的老天，你是一路跑过来的吗！”艾丽塔赶紧把人扶起来，佘余狠狠甩了甩头，发梢的汗珠飞掉不少。
“赶上了......但S1号貌似正常了，你带大家收拾收拾跑吧，一会儿先锋队要是注意到你们就不好了。”
“我靠这怎么跑啊！这么多红酚！一动就刮到这边来了！”艾丽塔一行人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佘余的到来而变好，除了甘松。
“鱼鱼......”甘松招呼着，佘余过去把人抱住。
“好久不见啊甘松叔叔！还好在来的路上碰见露西阿姨了！”佘余开心得不得了。
艾丽塔他们着急又纠结，现在是庆祝重逢的时候吗！
“好了好了，我身上的感染刚刚停下，还是很不安全的......”甘松擡手揉了揉佘余汗湿的脑袋，然后松开他。
“安全安全，叔......S1号看样子已经没事了。”险些说漏嘴的佘余假装气还没喘均匀，嘿嘿乱笑。
“红酚离我们就不到五米了，我说我们还是赶紧跑吧二位？”耳边可怖的风声越来越近，艾丽塔揪住佘余的衣服焦急的提醒。其他杀手已经跑开好一段距离了。
“诶！别往野外跑啊！不然引起了那边先锋队的注意更糟糕！”佘余招呼着跑开的人们，指了指垃圾场深处，“现在的垃圾场反而更安全哦。”
矿场的地理位置特殊，在垃圾场边缘。另一边则是野外森林，是盛宁常年驻守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很好的监测到垃圾场的因子波动状况以及矿场的不正常动向。此刻盛宁应该也知道了S1号的情况，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支援。
听了佘余的话，停住脚步的杀手们和隔得不远的黑团子们大眼瞪小眼。
都是瑞蒙手底下的人，大家知道佘余对破败因子的‘掌控力’比寻常感染者厉害很多。
一路赶来的佘余早就看出，这次和之前的暴动有区别。这次垃圾场的破败因子只是单纯地受到佘亦烈影响而已，所以比较好解决。
棘手的是佘亦烈。如果红酚达到了这种程度，还在失控状态下引发的石化风暴，那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变成石头。
——十九岁那次让盛江他们仅存五人的惨况，引发石化风暴前的红酚比现在的小了不止一圈。
说不怕是假的，佘余当时拼了命抵抗，被瑞蒙救下时也只剩一口气。
只不过佘余就这脾气，越是慌张的关头，越是不想过分紧张。况且他也非常确信，这是叔叔搞出来吓唬先锋队的噱头。
但他也不敢做出百分百的确定，因为他只知道因子们是安静了，无法确定叔叔的精神状况如何。
“如果我们被破败因子搞了，那大家的医药费都从你的薪水里抵，双倍！”艾丽塔狠下一口气，非常凶恶地对佘余威胁道。佘余笑嘻嘻的点头答应，“完全OK，但是你们逃跑还是要避着点破败因子，故意踩中被啃什么的，那就不在报销范围了。”
甘松交由佘余照顾，但佘余一路跑来腿差点废了，只能咬牙背着人一步一步慢慢走。艾丽塔则是带着FOX的杀手飞快地往垃圾场深处逃去。
“好小子，长这么壮了，跑了这么久还能背得动我。”甘松虚弱的笑着打趣，佘余听了，不由得把人背的更紧了一些，“甘松叔啊，你还是先跟我说说远处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吧。”
红酚已经溢散到了他们刚刚藏身的位置，也不知道那边的先锋队被吓到没有。
上一次矿场意外，佘亦烈后遗症并发，没能见识到他同化能力的佘余，这次着实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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