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际,她感觉身上有些痒,还以为只是心理作用,闭着眼挠了挠。
突然,一道窸窣而尖锐的塑料声传入耳中。
林鹿浑身汗毛倒竖,一瞬间坐直了身子。
幽暗的白光透过薄帘,投射在床上,空荡荡的房间,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别人。
林鹿紧绷的身体稍稍松缓了些,刚才她还以为有人闯进来了。
但清醒过后,意识到游俞就在隔壁呢,怎么会有人闯进来呢?想到游俞,她的心莫名安定了些。
可是还是睡不着。
焦虑又烦闷。这夜也太难熬了。
林鹿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鹿?”游俞低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没睡吗?”
小俞也没睡!林鹿的心情一下就高兴起来。
睡不着时,发现同样有人也没睡,是多么美妙的时刻!
林鹿激动地“嗯”了一声,随即打开床头的灯控开关,房间亮了起来。她低头正要把耳塞放到盒子里,竟看到有蚂蚁般大小的小黑虫在枕头上爬。
她狐疑地掀开被子,数十只虫子聚集在自己刚才躺下的地方!
林鹿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虫子,一切虫子。
“救命救命!”她惊声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下床。
“小鹿!你没事吧!我能进来吗?”游俞焦急地敲了敲门,听到屋内乒砰作响的动静,他沉着声线,“抱歉,冒犯了”。说罢,一把拧开了房门。
林鹿蜷缩着身子靠站在墙脚,声音还有些颤抖,“床、床上有虫子”。
游俞闻言立马抽了几张纸巾,走近去看,是比较密集的小爬虫。他将虫子用纸巾层层包好后丢进垃圾桶,又将被子全部掀开,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后才向后退,这时,他不小心踢到一只一次性拖鞋。
游俞这才发现,林鹿赤着脚站在木质地板上,房里开了空调,地板一定是冰凉的。
他弓腰捡起散落西东的两只拖鞋,放在林鹿脚边。
她的脚小巧白皙,处处透着淡淡的粉色。
游俞只匆匆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红着耳朵,仰起头,轻声说:“小鹿,要把鞋子穿好,地上很凉的”。
从林鹿的视角看过去,游俞就像单膝跪在她的脚边,俯首称臣一般仰着脑袋,小狗眼显得更加圆润清澈,偏偏他还用这样一副关切的、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林鹿惊慌地弓起脚背,飞快捡起鞋子,背对着他穿好后,才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
游俞轻笑一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呀?”
林鹿叹了口气,鼓起腮帮子,委屈巴巴地吐槽,“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用吹风机,吵死了”,她擡起眼望向游俞,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怨和气恼,“睡不着……”
“啊?有吹风机的声音吗?”游俞拧着眉,把两个房间连同客厅都仔细听了一遍,没有任何声音,况且……
“我刚才好像也没有听到吹风机的声音”,游俞困惑地说。
???等等!好像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声音了诶,好安静,安静得林鹿更崩溃了。
太诡异了吧!!!
林鹿瞪圆了双眼,惊慌失措地说:“不、不会是我进来时没有敲门,惹到它们了吧……”
那边林鹿苦着脸,吓得小脸煞白。这边游俞在心疼之余,满脑子都是“好可爱好可爱,小鹿好可爱啊”。
游俞眼前冒起了粉红泡泡,他觉得此时的林鹿真的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灵动而可爱,还带着让人怜惜的可怜劲儿。
他走到林鹿身边,实在忍不住轻轻触了触她的发顶,又很快移开手,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别怕,应该是刚才我聋了,没听到而已”。
冷静下来后的林鹿彻底没了睡意,她窝进沙发里,忿忿不平地想,可恶的暹国鬼怪,敢吓我?决战到天亮吧!
游俞却拿起林鹿床头的耳塞盒,问道:“小鹿,还有什么需要拿的吗?”
在林鹿疑惑的表情下,他十分自然地说:“你这张床垫里面可能是没打扫干净,招到虫子了,你睡我那间房吧,明天咱们换一间房”。
“那……那你睡哪儿?”
“我睡沙发就好啦”,游俞屈膝蹲在林鹿身边,与她的视线平齐,眼神温柔地仿佛要滴出水来,“你看,沙发离我那间房很近,只有一墙之隔,我等会儿把沙发再移一点,拖到房间门口,这样你也可以看到我,睡不着的话我还可以陪你说说话,不用怕的”。
林鹿的心砰然一跳,她不敢再看游俞的眼睛,怕再看下去会沉溺其中,“我、我重新洗个澡”。不是!为什么要突然蹦出这句话!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很容易误会的好吗?
但游俞显然是正人君子,他神色自如地点了点头,“好”。他想的很简单,小鹿床上有脏东西,重新冲个澡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可想歪的。
林鹿在他坦然纯净的眼眸注视下更显局促,落荒而逃。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隐隐传来。
游俞将自己房间的床铺被褥重新整理好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太安静了,一切的声音和感官都在无限放大,他甚至能听到拖鞋走动时的水泽声,淋浴头的水流浇打在身上,以及沐浴乳涂抹在肌肤上的声音……
原来“洗个澡”的暗语和折磨在这里。
游俞这才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男主听到女主说出这句话时总会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冲完澡后,林鹿换了件纯白的棉质吊带睡裙,她只带了两件睡衣。
这件其实也不漏,就露出胳膊和一小截前胸后背,但是在男人面前穿的话,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但想想这个男人是小俞诶,林鹿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林鹿霎时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对方不是游俞的话,她可能不会同意和男同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像换成任何一个男性,相处都会很奇怪。
做好这层心理建设,她落落大方地打开浴室门。
游俞正笔挺地站在立式空调前方,冷气将他的头发都吹得凌乱不堪了。
听到动静后的游俞立即转身,理了理头发,“小鹿,你好啦,我已经把床铺好了……”
看到林鹿瓷白莹润的锁骨那块通红的抓痕,游俞愣了愣,匆忙将视线移向别处,“你、你……快去休息吧”。
“哦哦,好”,林鹿喃喃细语回道,挪着步子进入游俞的房间。
床上似乎还留有游俞的余温,暖烘烘的。
游俞帮她把房间里的灯关上,又将客厅里的沙发微微移到门口,忙完一切后关上客厅的主灯,但留了一盏小灯,才轻轻地说:“小鹿,不用怕,我在门外”。
“嗯”,林鹿侧过头,就可以隐约看见躺在沙发上的游俞的小半个身影,她突然变得无比心安。
林鹿将被子拉至下巴,过了好一会儿,在一片寂静中,她瓮声瓮气地呢喃道:“小俞?”
“我在”
“……晚安”
“做个好梦,小鹿”
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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