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麟连忙应下,转身进去了,他正愁不好提醒呢,两位爷正说在兴头上,他不好进去打搅,可若是不提,眼看着天色晚了,总不能叫人十三爷在四爷府上空着肚子。
门人们走后,四爷便一直和十三在屋里说话。十三是他信赖的弟弟,才干人品俱有可观,经过这事,他们又更添一分亲近,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的打算向他和盘托出。
“以四哥的本事,若要无心,我才奇怪。”十三先是有些惊讶,但几乎一瞬间便接受了。
他放下茶盏,笑着朝四爷拱手,“若四哥不嫌弟弟愚钝,往后便让弟弟跟着四哥办事罢。”
“你不怕做乱臣贼子?”四爷一挑眉。
“四哥心怀天下,只这一点便已胜过其他兄弟百倍了。”十三毫不回避地注视着四爷,眼中毫无惧色,“我这些年在四哥身边,对四哥是真心服气,无甚可怕的。”
“只是我身边都是二哥的人,我身无长物,如今又不受汗阿玛待见,只会让四哥白费心思,徒增拖累罢了。”十三想起白日里求见康熙不得的事来,仍旧心怀戚戚。
他从小没有额娘,幸而也算得了汗阿玛垂怜,便按汗阿玛的吩咐,一心只跟着太子办事。谁料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波折,他夹在万岁和太子之中,实在是两难。
“正如你所说,咱们一同理事,我深知你的为人。今日所言,并不为了别的。”四爷并不惧这些,他不是为了太子的势力亲近十三,更不会因为十三如今不再受康熙的喜欢就远离他。
两人相视一笑,未尽之意都在一盏茶间。他们打开心扉,敞亮说话,好一番痛陈如今官场上的积弊,直到张起麟来敲门,他们尚还意犹未尽。
听了张起麟的传话,四爷拍拍十三的肩膀,“今夜就在四哥府里用膳罢。”
十三也不跟四爷客气,跟着他就往偏厅里去了。
这夜四爷和十三爷喝了一个尽兴,十三将连日以来的忧虑和四爷对他的信任全都倾注在杯中之物里,以此忘忧,一觞已尽,才算真正畅怀起来。
他们二人告辞后,兆佳氏扶着十三爷上了马车,她看出如今四爷和十三爷之中非比寻常的亲近,想想如今他们府上的艰难处境,不由得有些忧虑。
“爷,咱们......”
“我知道你的担心,”十三闭着眼靠在车壁上,“四哥不是狭恩图报,而是不愿见我消沉,想拉我一把罢了。”
他违背皇父的意思,是不孝,从太子手下离开,是不忠。可是、可是——
“汗阿玛把我推到太子面前,可若让我自己来选,我真心愿意跟着四哥。”说完后,十三默默良久,在黑暗之中,他的眼角沁出来一点湿润的暗光。
兆佳氏紧紧握住他的手,“只要爷做了决定,妾便跟着爷走。”
夜里寂静的长街上,一时只有马蹄嘚嘚的声响。银白的月光落在水洼之中,车轮碾过泥泞,留下一串深刻的车辙,只等明日被新的痕迹覆盖。
宝月送了十三爷和兆佳氏出去,折返回偏厅的时候,还见四爷愣愣地坐在座位上,脸颊发红,还泛着热气。
她拿过玛瑙递来的热帕子,在他光溜的半边脑袋上擦了擦,又给他递了一碗醒酒茶,嗔怪道,“你倒是喝的畅快了,这一身的味道,可别熏着我们阿午。”
四爷偏不接那茶,就着她的手饮尽了,牵过她的手闷闷地笑,“我又不和阿午一起睡,只熏熏你罢了。”
宝月抽出手来打他一下,恼他喝了酒就爱说瞎话,“你和十三爷说了?”
四爷含笑受之,揽住她的腰身道,“十三想必也多少也猜到了,我相信他,不想再遮掩而已。”
十三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顾,给他一个盼头,也免得他因为太子的事消沉下去。
在座上缓了片刻,那醒酒茶便起了效力,他拉着宝月回去,手上珠串的穗子随着他们的脚步在宝月手心里轻轻的扫荡,带起一阵酥麻。
她不由得缩了缩手,却被他反手紧紧握住,不许动弹。
他大步走在前头,月光只照亮他半个侧脸,他声音沉沉地,如同穿林玉磬,话里的意味却让宝月羞红了脸。
“阿午已睡了?”
“......”
她并不答话,别过头去。
一进了门,他便转过身来,握住她纤薄的肩膀,温热的肌肤相触间,她听到身后的门重重关上的声响,随后便被他轻柔地抵在门上。
他低头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怀抱里,眼中燃起幽深的光亮,指尖不断在她唇间流连。
待他终于往别的地方征伐,缺氧的心脏在胸腔间剧烈的跳动,她才后知后觉地喘了一口气,却很快又被他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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