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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村(1 / 2)

隐村

“虎子!”老妇人听见东西掉地的响动心头慌乱,赶忙伸手去够眼前人,“虎子怎么了?”

景闲玉跟着柳争跃过墙头,匆匆瞥了一眼男子。男子脖子有一道极细的红痕,双目圆睁已不闻气息。‘下影’取命向来半滴血都不沾。景闲玉快步上前握着老妇人慌乱的手,搀住了她。手心触及都是粗糙老茧,他低头看向老妇人的手,黝黑干裂,活像几根干木枝。

“虎子,你没事吧?”老妇人握着手那一刻松了口气。她紧张地捏握住手中的手,马上又甩开了,防备道:“你是谁?你不是虎子!”

景闲玉是豆腐西施,一双手比豆腐还嫩,实在不像常年做活的,连瞎眼婆子都骗不过去。他不知该如何回话,便转头去看柳争。柳争旁男子尸身已经不见,他见柳争走过来,两指间凝出一点流光,流光迁流慢慢化成一张掌心大小的符咒,流向老妇人。

老妇人绵软站立不住,被柳争放躺在椅上。

椅子脚边麻篮掉落在地,里面针线碎物滚了一地,还有一双缝到一半的布鞋,袼褙鞋面,底子窠了六层,耐磨。老妇人嘴上没好气地赶儿快些走,却将挂心和不舍都一针一线纳进鞋里,藏在心底。

景闲玉蹲下将所有东西拾进麻篮,放在桌上,问道:“方才那符咒?”

“不忆生平、即不追念。”柳争道:“追忆咒。”

他见柳争将老妇人抱去屋里,出来后又拿了麻篮中的鞋。柳争道:“改了部分记忆,留一个牵念罢了。”

出去了一趟,院子里连光都不见了,月亮隐去乌云里,淅淅飒飒落起小雨滴来。景闲玉简单地抹了把脸,冲了脚,就躺上了木板床。

雨打在瓦上,滴滴答答,让夜不再那般沉寂,心也随之活泛起来。他虽活了好几世,却从未感受过人间所谓的亲情,更是不懂为何老妇人为何对许久不得见的儿子冷言相对。

直至柳争拿走了那双缝制一半的鞋。

他似乎懂了一点。老妇人不是在责怪小儿久不归家,只是怕儿在外忧心,再因家中老母牵肠挂肚。老妇人知小儿在家留不久,又不能拖累了他,便将所有喜悦和不舍都藏起来,让他看见一个冷漠又独擅的瞎眼婆子。

当夜景闲玉又做梦了,他沉在软软的襁褓里,吮着手指看向一旁在缂丝的女子。竹梭来回穿梭织纬,女子熟练地用拨子将纬线排紧,偶尔转头来看,笑靥如花。

女子面庞像是被蒙在了雾里,朦胧生动,景闲玉怎么都看不清那张脸,女子的喜悦却昭昭可见。小孩子尚不知事,却在襁褓里挥手蹬腿地咯咯笑。

清晨的第一束微光斜进窗床上的人就醒了,景闲玉听见屋外有轻轻地水流声,窗户半开着,眸光一转能窥得是个晴光潋滟的好天气。

院子里放着一盆水,红薯在盆里摸净淤泥,又被整齐的重新放进竹筐里。柳争挽了袖子,坐在小木凳上正慢悠悠地在院中洗红薯。帘子一掀,便见景闲玉长发散乱地走了出来。

“你倒是比我像人。”景闲玉闻见了灶台间的香味,道:“你蒸红薯了?”

柳争甩甩手站起,双手在腰间来回擦了,景闲玉这才看见这人腰间竟还围了兜布,真是比他更像人。

“不只蒸了红薯,白粥也有。”

柳争将灶台上热着的碗碟端上桌,他动作利落,没叫汤粥洒出一滴。景闲玉有些愣神,柳争做这些太过熟练,似乎做过无数次……就好像,冥冥之中,他也不只是第一次见。

两人吃完又去了街上,景闲玉要将红薯卖了,他喝粥时脑中灵光乍现,便带着柳争去了城里最宽阔的一条街。柳争背着一大箩筐红薯,左手还拎着一筐,招摇过市,最终停在一家乐坊门口。

“此处能好卖?”柳争站在街道中间,路上只见孤孤单单几个人影。

景闲玉背上扛了个半人还高的小小方桌,往乐坊街对门一放,道:“你别小看此处人少,可此楼里的人却不缺银子。白日里没生意,却正适合我们。不信你擡头望一眼。”

柳争听话地擡头看去。乐坊生意多在夜间,白日里姑娘们弹琴弄画,最是空闲。两人都长了副好模样,走在街上都要叫人多看一眼,更何况是年华正好的姑娘。

“公子……”阁楼上莺莺燕燕,姑娘们红袖挥舞,声如风吟,婉转动听,“公子长得真俊,上来让姐姐们瞧瞧。”

柳争只瞧了一眼,却叫楼上姑娘轻呼声更热切。他心中了然,道:“你果真会做生意。”

“过奖。”景闲玉见柳争神色淡淡,看不清是恼是喜,道:“我也是要留在此处同你一起的。”

柳争刚将竹筐挨着小方桌放下,丹楹刻桷的楼中已经围过来几道欢声笑语。景闲玉更讨姑娘喜欢,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多则过媚,少则缺点味道,瞧一眼便生无限春色。

“公子生的这张脸,怎么还要卖红薯为生?”几道倩影围着小方桌前,红着脸颊问。

“我不卖,他卖。”

柳争见景闲玉指过来,又见他说完就卷袖离去。那边姑娘见景闲玉不喜言谈,又见他离去,便通通围来柳争这边。

柳争比景闲玉更不像卖红薯的,绸缎锦衣,眉目凌厉,似懒散,又透着不可亵渎的冷意。乐坊姑娘围着竹筐,不敢贴得太近,只见柳争盯着某一处看,是一家墨斋。

景闲玉走进去,买了最便宜的纸墨笔砚,回到小木桌时见柳争已如鱼得水。没有秤杆,红薯便论个卖,一个红薯换一个铜板,他将一个个红薯递到姑娘手上,又接过铜板仔细地放进钱袋子里。

乐坊的姑娘眉目艳丽,七彩轻纱,围在一起似百花齐放。景闲玉用镇尺将纸压住,研墨提笔做起画。他上一世生在侍郎家,见哥哥们什么都有,便什么都要跟着偷学,妙笔丹青自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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