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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1 / 2)

听雨

潦水清明,阴雨甫歇。苏木画符传送,两人顷刻间已身在京都,景闲玉从怀抱纸伞的大娘手中买了伞,又问了路,方才去寻找。

路上行人稀落,袍角都沾着雨水。西柳街地处僻静,檐马经凉风一吹叮当声清晰可闻,景闲玉见匾额上提‘子车’二字,便要上前敲响铜环。

“你们是何人呐。”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提着菜篮归来,她颤颤巍巍走上阶,道:“你们找谁啊?”

“我们受子车渊清所托,来找他幼妹。”苏木道:“婆婆可是这府中人?”

老妇人一听子车渊清便忍不住眸泛泪珠,她推着高门,只道:“既是少爷好友,快进快进!”

景闲玉帮着推门,老妇人便握住他的手,道:“渊清为何托你们二人来,他是不是回不来了?”她见景闲玉难言,擦着眼角道:“老婆子我知道,渊清那病来得凶,大夫都看遍了,哪有什么良药啊。”

景闲玉被老妇人握着手,有些不知所措。他活了几世,从未经得人这样拉着手,问寒问暖几声,他前世有过所谓的父亲,也从不曾如此。本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可经历得越多便越发觉自己缺得也多。

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斜雨打湿了鞋面。苏木撑开催云又去搀扶老妇人,他道:“渊清只让我们带句话给幼妹。”

老妇人被扶下阶,她看苏木,“渊清留了什么话给玉絮?”

“哥哥很好,往后莫要挂念。”景闲玉也撑了伞跟着走。敞亮的院子疏于打理遂显得萧条败落,景闲玉却觉得熙和,他又道:“他还说在院中的梨花树下留了银子。”

“哎。”老妇人叹息一声,“渊清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是个懂事孩子。想当年老爷因生意不顺破家荡产,渊清吃尽苦头也从未抱怨一声,便是后来重病缠身,也不曾说过什么。”说着又拽牢苏木的胳膊,苦笑道:“你们若是还能见到他,就告诉他让他安心,小姐有老婆子看着呢。”

苏木点头应了,又要拎过老妇人手中的菜篮。老妇人却倏忽眯眼对着一处笑,看着那树上跳下来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不打伞踩着雨水蹦过来,她圆溜溜的眸子好奇地盯看景闲玉和苏木,问:“阿嬷,他们是谁啊。”

“他们啊是你哥哥好友。”老妇人掖着袖子擦去她脸上雨水,催云便将她也罩住。

老妇人见她身上蹭着树皮都是泥,只牵她快步进屋,要景闲玉和苏木稍候。

小女孩换了身退红衫裙出来,她手中晃着一截断枝,装模作样地指着二人,质问道:“你们哪里见的我哥哥,休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好骗!”

小女孩不到景闲玉半腰,圆润的脸颊透着红粉,装腔作势的凶也让人觉得喜爱。

苏木待人自是有礼,他作势就要蹲身和小女孩说,哪料景闲玉动作更快,手指已经拽住了断枝一头,“你哥哥和一位叫桥松的在一道,他说他很好,不让你挂心。”

小女孩举着断枝,咦声道:“你们当真认识我哥哥!可是桥松哥哥明明说他会治好哥哥的病,带他一道回家来的。”

景闲玉闻言一滞,他松开断枝,蹲下身极轻地戳了下小女孩圆嘟嘟的脸颊,又道:“你几岁了?”

“小姐啊今年五岁,名叫子车玉絮。絮儿,过来。”老妇人从里出来,手中还抱着被褥,她慈爱的笑说:“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就留在府上歇息吧。府上什么都没有,就是空屋子多。”

连天阴雨缘故天气确实昏暗,景闲玉和苏木便决意在此歇一晚。老妇人欣然地在西厢收拾出两个紧挨的空屋,又忙着上灶台炒些好菜。

苏木没进过灶屋便陪着子车玉絮玩儿,景闲玉占了烧火的位置,起火加柴皆是信手拈来。

老妇人敲了几颗鸡蛋进碗,边打边说,“财神庙送的鸡蛋可比买的还要新鲜,今日正好赶上了。”

景闲玉听着柴火声噼里啪啦,半截臂被暖得热烘烘。他戳着柴火随意搭腔,“财神庙为何送鸡蛋。”

“财神庙里有财神。”蛋液倒下油锅‘滋啦’一声,老妇人在白烟里笑说:“明日亥时还送猪肉呢。”

亥时?

景闲玉倏忽就联想到了别处,子时便是入洗魂梦境的时辰,哪有半夜供奉财神的道理。他‘咔嚓’折断一根木棍,戳的灶洞里火星子喷散 ,他靠近洞口将脸也烫得红扑扑,埋着头道:“我想再留一日。”

“好啊。”灶台上火正旺,老妇人翻着木铲问:“你和苏木公子都是从哪里来啊。”

景闲玉这才发觉竟连自己住在何处都不知,他只知自己有一屋一院,有一个豆腐西施的头衔,住的不算僻静,除了此些便是一概不知。

“不管哪处来,饭总是要吃的。”老妇人将菜装盘,又往锅里焖了勺水,自顾端着菜道:“你这娃娃发什么愣啊,快些起来洗洗手。”

景闲玉被叫回魂,起身净了手又将菜一齐端上桌。待到用完膳收拾完已过戌时,老妇人抱着子车玉絮先回了屋,景闲玉和苏木说了财神庙之事,苏木便道他要先去探寻一番。

景闲玉独坐檐下,从衣襟里掏出红火摊在掌心,他吹一口红火将他吹得炸毛,指腹又轻轻顺着毛发再梳顺。

夜间风雨都停了,只余更深露重,景闲玉捧着红火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什么。他先前半懵半懂,觉得对世间一切皆有所知,人世多恶,那些由爱心生的欢喜,看着和爱花爱草也无两样,喜欢便捧在掌心带回家,不喜欢便弃如敝屣。

樊秋雨是敝屣或因为她是女孩,或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割舍,不管如何他瞧着便生气。景闲玉习惯了如此想人,不习惯人竟多面善变,他从未经历或需要去思考此类,直到柳争拿走了瞎眼老婆子给儿子纳的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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