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寿数(1 / 2)

寿数

“什么东西?”来人踏着春色,青衫沾染了草屑。

长兮听声便知晓来人是谁,即墨枝让开一步,苏木随即走进屋里。她仍然作男子装扮,一袭朴素青衫,长发半束,身后背着把半人高的油纸伞。

即墨枝牢牢地盯看长兮,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他仿佛在看什么精彩,一眼也不想错过。他后退着退到了茶案边,捞了白兔在掌心,说:“我刚从街市上买的,想放在此处养一段时日。”

苏木察觉气氛微妙,便说:“你既有国师之衔,带去宫中养着岂非更好。”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即墨枝踢了踢脚,没好气地说:“若不是因为补你雾霭山护山的阵法,耽搁了些时日,说不准还能赶在新帝登基显露一番身手。这国师自是能坐得长长久久。”

长兮听到此处忽然回眸,说:“我上山多久了?”

“记不清了,你宅院荒草丛生,莲池已涸。数百年时光于我们也不过恍眼,遑论这几十年。”苏木立刻接说:“中间我常上山,见你神思入定不好搅扰,不过今日却是特地来唤醒你的。”她话滞一瞬,说:“涂曦寿数尽了。”

那日苏木以催云幻境,是为助长兮拨开云雾。催云伞能生镜花水月,有春风化雨之能。长兮从虚无缥缈中找见了答案,却仍旧执着于此。苏木只以为他心中放不下涂曦,才会选择长住此山。

实则苏木猜测并非全错,长兮来此前曾言‘还有最后一事要做’,确实与涂曦有关。他迁住山上,也确实是因为涂曦。

他有一言想问涂曦,等了很久。

长兮有一瞬间的恍神,他不过睡一觉的功夫,醒来时人世间却是白云苍狗,这使得他有片刻愣神。

即墨枝却道:“涂曦是谁?”

苏木和长兮均未作声。

即墨枝怀里揣着白兔,观两人之间似有不可说的默契,只觉饶有风趣。他又退了两步,笑说:“妙哉!妙哉!”

苏木看他,不解地说:“妙在何处?”

即墨枝当即开怀大笑,说:“心动神驰,妙在不可言说。”

“既然分辨不清,”苏木当即擡臂,手握住伞柄,说:“我来助你。”

“不必不必,玩笑话。”即墨枝身形闪现,手已经压在了苏木的掌背。他笑嘻嘻地说:“别对我使这招,像被人扒光了扔在街上示众似的,不要命,也要命。”

说着他趁机把白兔往苏木怀里一扔,音未落人便跑得没影了。

“实在太多,不便携带,劳烦帮我看顾一段时日。”

长兮隐约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不待他琢磨,便突然听见院中传来一声鸡鸣,紧接着还听见了翅膀扑腾的动静,院子的木栏上赫然站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让长兮头疼的是,他竟又听见好几道翅膀扑腾声。

白兔钻进袖口,苏木便兜着袖说:“你若觉得麻烦,我可在此留一段时日,养着它们。”

外头的鸡鸣鸭叫吵得长兮眉头紧蹙,他静了少顷,说:“不必,我左右无事。”他掀袍坐下,给苏木斟茶,说:“这些年多亏你常上山来,怎好再耽搁你游历人世。”

苏木形容温温,瞧不出喜怒。长兮也常如此,但是又不同,长兮如此时便会稍显冷寂,他却使人好似置身和畅的惠风中。

苏木说道:“我寿无疆,不耽误。”

无疆。

长兮默想着这一词,擡指撚着茶盏。他见苏木衣袍沾着草屑,袖口处还染着些乌黑,形容中可见经历良多,便说:“山河风采我皆是从书中见闻,可有什么新奇。”

“我方才从蜀中来,那里冬日难得落白,另有生机。”苏木说着揉了揉怀中兔子,稍露惆怅,说:“我上山路遇一小山村,据闻前几日突起山火,整个村落三十几户人家尽葬身火海,无人幸免。”

“我徒步至此,只觉无尽荒凉。人生如蜉蝣,朝起暮落,此中都是身不由己的苦痛。”

“我离去前曾邀你一同游历,你说还有一事未了,不肯离去,如今看来,倒也是幸事一件。”

苏木理平衣袍,放了白兔在地上,擡眼看向长兮说:“此间事了了吗?”

长兮道:“很快。”

斜阳渐渐落于西山,山头在月色下好似泛起了波光。长兮与苏木对案而坐,苏木与他讲了这些年游荡人世的趣事儿,不觉间两人移坐在了外间,临着漆黑如渊的悬崖。

“还未曾问过你,”长兮道:“除了第一面,还未曾见你再穿裙钗,有何缘故?”

“算不得什么缘故,”苏木盘腿而坐,催云伞横在身侧。她双手平放膝头,说:“只是这般更自由。”

长兮轻念道:“自由吗?我好像懂。”

“何处悟得。”苏木侧擡首,端详着长兮。

长兮坐在木栏杆上,遥望着深蓝的天际。廊下没点灯,月光照出他侧脸流畅的轮廓,赤色的衣袍逆着光似乎完美地融进了夜色,月色里他更显孤寂。

苏木看不清他。

苏木道:“说来听听。”

“涂曦从深闺到后院,这世道的女子身上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长兮道:“王德诚在时,她总不在人前。”

苏木莞尔笑道:“十方地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奉天道,奉强者,但不屈于男女。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只是这并不能将我羁系,我只是觉得这样更轻便罢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