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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1 / 2)

同行

长兮披了罩衫,推开门时还有些懵神。他在檐下站了片刻,擡头见又是个阴天,在这暑气炎热的季节里倒算是个好天气。貍猫从屋子钻出来,攀沿着树跃上了屋顶。

长兮打了水,就站在水井边上洗漱。他听着石子落水声,靴面上被溅了水珠。

柳争坐在屋顶,和貍猫挤在一处,他拿包袱压着那身白毛,悠哉悠哉地上下抛着石子,说:“你这宅子也忒冷清了,我逛了一圈,除了你硬是寻不到一点人气。”

长兮漱了口,说:“出了宅子左拐走到头,右拐,”

他掏出帕子擦嘴,柳争不明所以,便问:“什么地方?”

“这个时辰赶得上集市,”长兮将帕子扔进水里,眼皮子都不擡地说:“那处有人气。”

柳争哈哈笑,说:“我寻见了厨屋,笼屉里蒸着东西,快些洗,洗完一起用膳。”

长兮捞起帕,水哗啦啦地淌在地上,他仰头说:“谁准你动我东西了?”

两人在凉亭里用早膳,柳争拿着屉包子绕着凉亭转了一圈,倚着柱子说:“冷,太冷了!没有伺候的人就算了,怎地连做膳的人都没有呢!”

他献宝似地说:“你觉着我如何?”

“不如何。”长兮一心一意喝粥。

“你好考虑考虑。”柳争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嚼着包子说:“我这不是还欠着账,恰巧又身带厨艺,现下我无处可去,你宅子空虚,可不正是两全其美?”

“我瞧着是你脑袋空虚。”长兮搁下勺子,说:“无处可去才是要紧话吧?欠着人钱,还想要蹭吃蹭住。白日梦都没你想得美。”

“我不白住,这不是打算躬身力行,辛勤劳作来偿还债务。”柳争说:“给个机会!昨日得罪了两官爷,住哪也不是,思来想去还是住你这最为安全。”

长兮觉得稀奇,“你还怕人?”

“入乡随俗,”柳争说:“我怕死了。”

貍猫枕着包裹上在一旁打盹,听着这话睁开只眼,翻身时将包裹挤到了地上。

长兮听着响声也不转头看,只说:“入乡随俗,我也怕得很。”

柳争又笑,他搁下笼屉,说:“那这事先不谈,我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半个时辰后。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长兮沿道行走,见前路杂乱,两侧铺门紧闭,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这气味他也说不上来,像是腐臭,可四下入目,却没有什么腐烂之物。

长兮阖眸感触,柳争便停下步子。

少顷后,长兮睁眼说:“此城没人了。”

柳争“嗯”一声,继续前行,说:“大概是两年前此地发了疫病,城里的人都迁走了。”说到此处他又解释道:“人有生老病死,疫为时行厉气,来势凶,发病快,流行广——”

“而在人之疫,由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长兮说:“我在书中读过,温气疫疠,千户灭门。”

柳争跨过拦路木板,长兮慢他半步,踩着木板说:“你在疑心什么?”

“这几日我倏忽想起件往事。”柳争脚下稍慢,与长兮并行说:“我初修成人身时曾来人世,彼时见得一方山洪暴雨,百姓苦不堪言,我路过那地耽搁几日,其间窥到点不对劲。还记得焱山上我与你说,地火戾气激增,劫数突至,皆为反常,我疑心有人在借刀杀人。”

长兮始终一知半解,他既听不见焱山恶灵哀嚎,亦对柳争的猜测费解,便说:“吃力不讨好,这人求什么?”

“猜不透。”柳争原地站定,望了片刻,前行时又说:“没想出利害关系,但是总不会无缘无故。”

长兮心神不宁,这里的气味呛得他皱眉,走动间带起尘土。他擡袖掩鼻,见柳争偏头望过来。

“我原以为你会待在焱山。”柳争说:“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长兮想到来前即墨枝的告诫,又想到雾霭山脚轮回六道的虚景,只觉得头脑发虚。人世的一切皆晦涩难明,他读了很多书,依旧觉得身处茫然。

即墨枝说焱山的恶灵生前坏事做尽,皆是大奸大恶之徒,苏木说轮回六道也不尽然都是好人,世间万物逃不开死生轮回,轮回之苦不亚于地火焚身……

他从来都是听别人说,自己却不曾亲眼所见。

即墨枝有一言与柳争说得相同,一切根源皆在人世。他在柳争的梦境中探寻到一星半点,现在大约有些明白了虚境之中的柳争在找寻何物。

天命使然,他们殊途同归。

柳争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在沉闷的“嘎吱”声回头看了一眼,说:“发什么呆呢?”

长兮与他擦肩,门后落着结了蛛网的灯笼,阶下石灯倒地,他跨过去,说:“我在想蒙骗的话。”

柳争说:“想不出么?”

“想不出。”长兮说:“我与你不一样。”

柳争两步并做一步走,他大步追上去,见得长兮停在了门前。

长兮拿棍抵着屋门,回身说:“进门未细看,这处是府衙?”

“不错!”柳争擡脚便踹,尘封许久的飞尘迎面扑来,他擡袖挡了长兮的脸,说:“已无从查起了,唯有来此处碰碰运气。”

长兮推开他手,往里看了一圈,说:“恐怕要空手而归。”

柳争也看一圈,说:“找错屋了。”

两人将府衙翻了个底朝天,这里像是被洗劫一空,柳争原奢望能在案库里寻得只言片语的记载,没料想整个府衙已被搬得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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