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法场
台下某处被人群全部挡住的地方,颜宁北负手而立,他看向台上那人的目光,可谓是没有丝毫波澜。
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一方面,他分割了一大半,在看到萧廿成为众矢之的即将被砍头的时候心如刀割;而另外一小半,他则有些畅快地看着台上那人成为众矢之的。两者相糅合,便成了他现在冷得吓人的模样。
都说一个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人冷下来,是极为可怕的。
王鲤见惯了世子平日的模样,此刻,竟是不敢开口询问。
倒是片刻后,熙悦办完了差事赶来,见到这一幕,以及时间将要到午时了,她一把抓住颜宁北。
“世子,人带来了!”
颜宁北这才猛然回神,有些局促地看向熙悦并将手抽回,他扫了一眼与熙悦一道来的一个穿着官袍的大人。
这是一开始约定好的,熙悦去将要找来的人找来,便是这位,本州的司马。虽然不是州里的要职,但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司马姓马,他朝颜宁北行了礼,道:“不知颜宁世子大驾……”
颜宁北擡手打断他,目光还盯着台上的萧廿:“马司马,刘本善,可是卖国贼?”
“刘先生乃当朝第一大儒,德高望重,怎会是那种人!”马司马连忙否认,“说起来,下官科举时,还是刘先生当的主考官!”
“既如此,就麻烦马司马在这小桥城中,澄清一下刘老爷的事吧!”颜宁北转向马司马,正巧看到了他眼珠子转了两圈,暗自一笑,凑近一些,低声道,“台上那位,可是刘老爷的幼子刘端基。陛下若是知晓了小刘公子在你们这里被砍了头,怕是……”
马司马浑身一冷,光草菅人命这一件事就可以令人脱一层皮,更何况,此事远不止表面的那么简单。若是深究……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当即拍拍胸脯道:“世子放心,此事交由下官来办!”
说罢,马司马便挤到了一边去。
颜宁北忽然又变回了王鲤熟悉的模样,只带些许严肃地问熙悦道:“怎么样,见到茍岳了吗?”
“婢子未能见到!”说着,她十分担忧地再次往台上看去,殿下的伤恐怕不轻,“世子,那个司马真的能救公子吗?”
“能。”
若是不能,大不了就去劫法场。左右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倒是不怕这一遭。
颜宁北想着,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递给熙悦:“公子回来恐怕需要治伤,你按照这个方子去买些药材,先带回家里煎着。”
他说得没错,其实熙悦刚才就有这个想法了。于是,她便结果纸条奔向药房去了。
熙悦不会武功,待会儿要是真的需要劫法场了,还得靠他和王鲤,让熙悦提前走,是为她好。
那边,马司马已经上了刑台:“大家听我说!”
人群安静了一刻,但眼看着就要再次躁动起来,马司马连忙抓住这个空隙,道:“我是江州司马马少安!此案有冤,刘端基,并非凶手!”
并非凶手!萧廿一笑,只说了那所谓的杀人案,看来还是不敢将刘本善的事情说清。
马司马看向主刑人:“还不撤了!”
“大人……”
“还不快些!”马司马喝斥道,面容都变得狠厉起来。
他常到这城中来,与本地官员还算熟识。众官员眼中,这位司马常爱揉着他那大肚皮,说着玩笑话地与大家一起喝酒。
然而,此刻这人却忽然变了脸色。
虽说主刑人有心放人,但台下的百姓不同意。
他们手里握着石子鸡蛋烂菜叶,对他虎视眈眈,只要他敢说出一个放人,这些上一刻还落在萧廿身上的东西下一刻就会朝他砸来。
“怎么,本司马的话都不管用了?这儿还是不是我江州地界!”马司马大怒,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颤。
他收了锐利的目光,道:“放人!”
台下忽然有人道:“卖国当诛九族!他是国贼之子,不能放!”
“对,不能放!”
马司马面红耳赤,指着叫嚣的人群,大声喝斥:“你们这群刁民,懂什么!”
话音才落,一个鸡蛋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蛋液顺着流下,引发司马身上一阵恶寒。
这只是个开始,紧接着,满天的菜叶朝他而来,避之不及。
马司马只见过别人被如此对待,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落到了他身上,他一时间抱头鼠窜,一步三摔。
要不是有差吏拦着,他估计已经滚下台去了。
萧廿将注意力从余光挪回,按下嘴角。这马少安,明显就是来将水搅浑的。
他盘算着时间,已经在人群中看见了颜宁北。不过,眼下的情况总不可能让颜宁北来劫法场吧?
马司马滚到一边,躲在柱子后面,眼下的情况他是管不了了。
“大人!司马大人!”主刑固安跑来搀扶他,嘴上好话不断,手上帮他摘掉身上的烂菜叶子,用袖子擦去鸡蛋液还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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