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白头
萧廿醒来的时候,屋内只有他一人,但床沿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余温。他欲要去碰,但收了手。就这一刻,门被从外打开。
是解方察。
我在期待什么呢?萧廿兀自笑了笑,手又放了上去,不过,那余温已经被通过门进来的寒风吹散了。
“有结果了?”
“算是吧,殿下,这是阮辜勇的口供。”解方察将东西交到萧廿手中。
萧廿垂眸看着,阮辜勇对当年蓄意谋杀安王幼子萧霖瑾的事情供认不讳,同时,承认了蓄意谋反的多项罪名。两面三刀这四个字,这下,得和这位义士绑在一起了。
“你先去,孤待会儿来。”萧廿将口供递回到解方察手中,但见他还有事。
“殿下,阮辜勇死不说出定王殿下的下落。”
阮辜勇效忠于定王,他不说,自然是正常的。萧廿思索着,道:“无妨,定王叔的下落,又不是非得从他口中探出。”
“殿下,还有一事。”解方察说着很犹豫,“阮辜勇说,有事要和您当面说……事关,先太子。”
萧廿呼吸抖了一瞬,随即道:“你先去,我待会儿来。”
待人走后,萧廿面上出现几分阴鸷。徐雅来过信,说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她查不出什么别的。如今,阮辜勇亲自要说,有大半的几率,是为了乱他心神,或是,挑拨离间。
都不让人省心!他想着,擡手欲要更衣,左手还好,右手痛到根本擡不起来,衣裳穿了一半,另外一半,他咬紧牙关不顾疼痛也没有办法。
总不可能如此穿着就出门吧?萧廿皱眉,此刻去王府让顺吉过来,也不合适。
就在他循迹四周寻找工具的时候,门开了,是颜宁北。
颜宁北手里拿着些许食物放在桌上,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替萧廿更衣,而后便直接离去。
萧廿站在原地片刻,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看模样,应当是颜宁北才做好的。不过,此刻他没有心思吃什么,就直接出门了。
“解方察!”
“臣在!”
萧廿走到诏狱门口,话道嘴边了,还是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我屋内桌上的吃食,你替我拿些过来,剩下的你和同僚们分了吧!”
“是。”
阮辜勇要求的,单独和萧廿说。他被绑着,弃真司的酷刑才受了个遍,倒也不用担心他会图谋不轨。
“殿下的脸色有些不好啊!”酷刑过身,阮辜勇倒是毫不在意,“锦上添花的效果还没过去吧?您现在是不是,每走一步,都如针扎呢?”
“你想试一试?”萧廿拿出个匣子,里面是用血泡着的一个根茎,正是昨日从萧廿体内拔出来的。里面的血水混合,锦上添花的根茎因为血不够浓,活性不似昨日在萧廿体内。
“据末将所知,殿下曾中过一种叫锦上添花的毒。”
“这和先太子有何关联?”萧廿将匣子放在那排刑具边上,待会儿进来的人便会知晓该怎么做。
“殿下就不好奇,您是怎么中的毒?”
“巧了,孤今日也带了锦上添花毒。”萧廿将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中此毒后,但凡力竭便会有性命之忧。每每伤寒,病都会比旁人重得多。此毒阴险,起初孤只是以为自己的身子比旁人弱一些。”
“末将记得,先文德皇后未出阁的时候,身旁有个丫鬟,叫曾萱。曾家曾世代,在汪家为家奴。直到曾萱被封为皇后,曾家才翻了身。对了,差点忘了,前不久,北国公脱罪的时候曾家也被贬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依照萧廿的头脑,阮辜勇提点到这儿了,他不会想不到后面的事情。
阮辜勇点到为止,道:“差点忘了,请殿下过来,是要与您说当初先太子殿下薨逝的事情。”
萧廿目光沉沉,死盯着边上的篝火,背对着他,道:“讲吧。”
解方察带着人一直在外面守着,不知过了多久,萧廿终于出来了。
“殿下!”
萧廿神色如常,只说了句:“让他病逝。”
解方察还有话要说,但一瞧,萧廿已经塞了一份他亲手写的口供,走出诏狱。
“贤王殿下!”
萧冰琛刚才和萧廿擦肩而过,萧廿没有理会他,直接就走了。
“解宫主,珏渊他脸色不对,发生了何事?”
解方察低头看着口供,萧冰琛见他眼神不对劲,也要去拿,解方察一把拿过,道:“殿下,这口供还需先交给司讯官,您还不能看。”
“也罢,我听闻珏渊昨日一直在昏睡,他的伤势如何了?”
解方察见也瞒不过去,便都将萧廿昨日的情况如实告知。萧冰琛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趁他愣神的时候,解方察连忙告退。
另外一边,萧廿去马厩牵马欲走,右手微微用力,就疼到麻木。见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无奈道:“来人,备车!孤要去调起居注!”
山中孚正好带人回来,便接下了护卫之责。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直在弃真司石狮子边蹲着的颜宁北。
他的身份众人都知晓,既然萧廿没有发话,他们便由人一直跟着。骑着马在车后不远的位置,萧廿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后来再未看过。
萧廿进去调起居注的时候,颜宁北便在外面候着。山中孚让人在周边戒备,还在思索若是颜宁北想要过来他该不该拦,不过好在颜宁北只是在艮宫戒备圈子的外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倒是萧廿,在里面待了很久,一直到天黑才出来。他左手上拿着数本册子,腋下又夹着厚厚一摞,在大门口站了片刻,艮宫连忙有人上去帮他拿着,但他手中还是留下了一本。
山中孚上前问道:“殿下,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殿下不觉得奇怪么?太子殿下身体康健,为何会忽然中风?”
阮辜勇的话忽然在萧廿耳边响起,这一下,便再也挣脱不掉了。
“江南梯田一直有好生维护,太子仪驾到来,只会更甚。为何太子殿下偏偏会在那块地方踩空?”
萧廿将萧瑞承在江南的起居注倒背如流。阮辜勇一提,他便想到了那句:“太子将行,贤王伫立道中,凝望景致。兄弟情深,太子不欲拂其兴致,遂循旁径而行。然此径破败,太子跌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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