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该来的人,那不就是伍颂澄的父亲伍修吗?不过确实如夏无许所说,从伍颂澄受罚生病到现在,伍修从头到尾连个人影也没有。
“也许是身为门主,被诸多琐事缠身,一时半会离不开呢?”
夏无许摇头:“虽然这么说很讽刺,可每次我生病,哪怕只是指头划了一下,伍叔叔都会着急地过来探望。”
萧定安问:“他为什么与伍颂澄不亲近?”
“因为…”
药谷谷主推门而出,他看见在外面坐成一排的四个人,先是一愣,而后对上夏无许的目光,说道:“哦,夏丫头啊。”
“孙叔,伍师兄怎么样了?”
“我已经喂他服下草药,今夜应该就能退了。”
“麻烦孙叔叔了。”
孙净远叹气:“夏丫头,你平日里也多劝劝他,再这么下去,他身体也吃不消啊。”
夏无许点头:“我会的。”
孙净远走后,几人涌入伍颂澄的房间。伍颂澄病恹恹地躺在上面,没了那气焰,看起来柔和多了。
他嘴里不停地呢喃:“娘…娘……为什么?为什么?”
检查了伍颂澄确实在慢慢退烧后,夏无许就把人都推了出去,让伍颂澄一个人安心地休息。
夏无许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万一他有什么需要没有人在就不好了。”
林惊昭拂去台阶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下去:“本来就是为了他和楚小萤来的,我陪你一起吧——萧定安,你和师风缘先回去。”
萧定安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我不回去,我和你在一起。”
师风缘沉默地看着又坐成一排的三人,也坐回了原位:“我也一起。”
林惊昭突然放声笑了,又想到伍颂澄还在里面休息,及时憋了回去。
师风缘不解:“笑什么?”
林惊昭微微后仰:“就是觉得这样真好。”
萧定安也仰头望向天际。夏无许难得没有否认。
如果没有魔神,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家都应该这样好。
“现在你继续讲一下,为什么伍颂澄的父亲与他不亲近?”林惊昭问。
夏无许缓缓开口:“你们知道魔界一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么?”
师风缘道:“人蛊天坑。”
这四字一出,林惊昭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人蛊天坑?”
萧定安捏着手,抿唇道:“是为了魔神。”
“看来只有你不知道了。”夏无许继续说,“魔界上至魔尊下至魔界居民一直崇尚魔神,他们听闻魔神并未丧命后就开始炼制人蛊,目的是打造出完美的肉躯供给魔神。”
林惊昭闪回自己身处在那个死气沉沉,令人生寒的巨坑里,光是想想,她就又要呕吐。
“那时魔界无比猖狂,大肆掠杀凡人和修真者,他们疯魔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甚至还有魔界居民自发跳入坑中,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魔神。”
“那为什么…”林惊昭举手打断夏无许,她了眼萧定安,“为什么你被衡阳门和其他仙门制裁的时候,魔界没有出手帮忙?或者为什么魔界没有将你绑去…”
“经过人蛊天坑之后,魔界就没落了。”萧定安也觉得好笑,“他们玩儿脱了。”
“……”林惊昭推了推夏无许,“没事了,你继续说吧。”
“伍颂澄原来有个弟弟,叫伍宁澈。”
伍宁澈与慕梵一样,都是有修真天赋的天才,他还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无比强悍的灵力,是焕霄派的天之骄子,整个焕霄派都对他寄予厚望。
“有一日伍宁澈兴起,拉着伍颂澄想要去看看那人蛊天坑。伍宁澈自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怕,即便伍颂澄再三劝阻,他还是在一天夜里偷偷溜去了魔界。等翌日伍颂澄发现,上报伍修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夏无许道:“伍宁澈死在了天坑里。”
后来伍修带着人冒险去到魔界,在万尸中找出伍宁澈尸体,带回了焕霄派。伍修的夫人曲紫茗看见尸首之后当场昏倒了过去。
也是在那一天,律堂第一次罚下了一百戒鞭这样骇人的数目。
伍颂澄没有申冤,没有反抗,坦荡领下了这几乎可以把人至死的惩罚。
他差点在律堂里丧命,但是没有人来管他,最后还是醒来的曲紫茗叫人把伍颂澄擡回了房间。
“娘…”伍颂澄吊着一口气,他还要拉着曲紫茗的手,说道,“我拦过弟弟……我真的拦了……我以为他…他打消了…那个念头,我才没有说…娘……”
曲紫茗非常开朗地笑了两声,捧着伍颂澄的脸说:“乖宝,你在说什么呀?娘怎么听不懂?”
伍颂澄猛地反应过来——曲紫茗因为承受不住伍宁澈去世的事实疯了。
她看着伍颂澄那张与伍宁澈相似的脸,将他当成了死去的弟弟。
而伍颂澄发现这点,是因为曲紫茗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呼唤过他。
“娘……”
“好了好了,乖。”曲紫茗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这次你爹确实罚得太狠了,但是谁叫你跑去天坑那么危险的地方?好在这回没事,下次不能再冒险了,会让娘担心的。”
“……知道了,娘。”
故事进行到这,不免让人唏嘘。
师风缘问:“曲紫茗怎么样了?”
“她也死了,同样也是死在了人蛊天坑中。后来伍颂澄一直伪装成伍宁澈的样子,焕霄派上下的人都心照不宣,包括伍修。本来日子也就这样糊弄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曲紫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现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伍颂澄。”
“曲紫茗发了疯地找伍宁澈,最后却只找到了他的牌位。原本大家以为她会再一次精神崩溃,可她只是平静地回了屋中去。”
林惊昭头皮发麻:“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是,但大家以为只是她想开了,可没想到,她一声不吭地就跑到魔界去,她不信伍宁澈死了,非要去天坑找人…于是最后……”
夏无许说不下去了。
曲紫茗死得很惨,连尸骨都没有。
而自此之后,伍颂澄的性子就越来越不对劲。
林惊昭突然有些理解伍颂澄为什么总要故意去受罚,为什么浑身都是刺地扎向每一个人。
四人都在为此事难过而沉寂下来时,依然能隐约听见屋内的伍颂澄在呓语。
他不停地唤:“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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