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看起来十分清澈,但是驰道刚才喝水的一幕让夏厘挥之不去。那水顺着碗口和驰道的嘴角直往下淌,也不知那流出来的是清水还是口水……
奈何这一路出了不少汗,他实在口渴得紧。
夏厘一咬牙,用袖口擦了擦碗檐,遥想自己当年跟人抢饭吃抢水喝的时候,这又算得了什么。
连做了两遍心里建设,他一闭眼将一碗水都灌了下去,别说这水的味道还不错。
送完水,猎户觉得他们该走了,兀自专心致志地保养他的长枪,没有再关注这两个人。在他看来,都说这么明白了,傻子都知道该怎么走。
这把长枪可是他最喜欢的武器,只是用得多了,磨损得十分厉害,早已不复往日的锋利,大概十年前它就成了摆设。可即便是摆设,他也从未疏忽过对它的保养。
这是他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猎得野猪时用的武器,那次狩猎让他真正得到了全村的认可,标志着他成为了一名强大的猎人。
如今,也只有在擦拭它的时候,才能记起自己还是个猎人。
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也不喜欢如今的村庄。可如今的村庄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不懂:明明每一步都没有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位大哥,看你家房子挺大的,还有空房间吗?天色不早了,留我们借宿一晚可好?”
驰道觍着脸上前,递过一两银子。
猎人看了眼不远处的日晷,日晷十分普通,却异常的精准。那是他五年前从海平城背回来的,作为村里最强大的猎人,他家收入一直都是村里最好的,五年前还盖了新房。
也就是那次他买回了这个日晷,算是给全村的福利。鉴于东西是他买的,自是安置在他家附近。
当时挺稀罕的新奇玩意儿,如今已然蒙尘,显得老旧不堪。好在并不影响使用,连着两个月没能派上用场的日晷,此刻在阳光下正稳稳指着申时二刻。
这个点你告诉我,时候不早了?
猎人立刻警觉起来,哪有人这个点投宿的。现在走,天没黑就可以下山,山下有客栈住、有吃食买,不比山村舒服?
他上上下下打量二人一番,然后吐出一个字,“滚。”
他长相本就凶狠,此时眼中仿佛带上了杀气,看得人浑身发冷。
奈何眼刀子对跟前这两个人无效。驰道那是什么身手,猎人这就是家猫在跟老虎呲牙,甚至有点可爱。
而夏厘什么人没见过,猎人这样的,连他家护院都不及,想要他有什么表现?
猎人眼刀子失效,但意思却表达的明确,就是急着赶人走嘛,仿佛这村子里有着什么惊天大秘密,怕被外人撞见。
那他俩可就要看一看了。
他俩荒郊野岭走了一个月,正无聊得紧,对这山村隐秘顿时来了兴趣。
今晚他们是住定了,这家不行还有别家不是,刚才那位露头的妇人就对他们挺有兴趣的样子,夏厘遂对驰道道,“走吧,既然大哥这里不方便,我们上别家问问。”
有意思的是,一见他们要往别家去,这猎人的态度又来了个大转弯,不情不愿地叫他们在他家留宿。
这反反复复的态度,有种不想让他们跟村里其他人接触的感觉,愈发让人笃定这里有问题了。
双方谈定,刚要进屋时,山上忽地传来了一声兽吼,声音听着较远,却震得人心发颤。
夏厘与驰道对视一眼,回身望向后的山岭——虎啸?
在榆林,夏厘跟那头唤作“大毛”的猛虎可是一起生活了三天,他可以断定这就是虎啸。
虎啸出现在他们来路的方向,可是他们并未发现有猛兽活动的痕迹,是被自己忽略了吗?
“山里有老虎吃人,晚上别出门。”
猎人顺着他们的目光擡了一下头,见怪不怪地道。
有老虎你不早说,还让我们下山,是想给老虎送口粮吗?夏厘在心中默默吐槽。
可这表情落入猎人的眼中却是: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害怕了,道,“下山的路是安全的,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夏厘拒绝,“走不动了。”
“伤过多少人?”
驰道问,“你们没有报官吗?”
说到官府,猎人身上的气压就是一个陡降,能冻死人的那种,“怎么没报?他们不管。这村子里,哪家没有人落进那畜生的嘴里!”
难怪这村子看着怪怪的,原来就是没有人呐,死气沉沉,空旷得紧。
夏厘追问,“既是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猎人推开房门,神色晦暗地介绍,“我儿子的房间,你们今晚就住这儿吧。”
这个房间不小,却落了一层灰,也不知多久没人住了。
夏厘停在门口没有往里走,问猎人,“你呢,为什么不走?”
“我妻儿都丧生虎口,我誓杀那畜生!”
猎人声音嘶哑,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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