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道在与夏厘的眼神拉扯中,终是败下阵来,硬着头皮强行打断乞丐大哥滔滔不绝的发言。
“嘿,小伙子净说笑。”
乞丐一呲牙,融在这黑暗里更像鬼了,“我一花子,能回哪去?我就住这儿。”
直面他魔鬼面容的驰道悚然,“……”
这里的鬼,怕不是你闹的?
夏厘问乞丐,“住这里,你不怕吗?”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乞丐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里走,拐进了黎府旁边的巷子里。
那里本来是黎家的马棚,附着一个小房子,用来堆草料,他就住那草料棚里。
乞丐离开后,夏厘转了个方向,与驰道一起潜进了黎府。
鬼吗?
若是真能见到鬼,或许也不是坏事。很多事就都会有结果了,比如说黎府的案子,再比如说夏骥的案子。
果然,就像乞丐说的,天黑之后除了门口的守卫,又来了一队人马,在黎府周围巡逻。
不过避开侍卫,对他俩来说毫无压力。
两人顺利地潜进了黎府。黎家确实是高墙大院,房子高大,院子也很美。虽遭变故,但基本设施都在,也看不出来太多打斗的痕迹,就是多长了些荒草。
“院子还保存得这么完好,还真像是鬼干的。”
驰道评价道。
夏厘停在台阶之上,那里有一滩黑色的污渍,“如果没有这么多血迹的话。”
为什么恶鬼索命,会留下这么多血迹?
“怎么,你又要查这个案子?”
在驰道看来,夏厘可不像什么热心肠的人。
“雨儿的背后是黎府。”
夏厘道,姚蕊知的事背后肯定还有人,这个黎家就很可疑。可是黎家人在姚蕊知出事之前就已经全部失踪了,这也是个问题。
“是啊。”
驰道赞同夏厘的推论,可是现在这情况,“抓个鬼过来问问?”
“是谁放跑了雨儿?”
夏厘没好气地回怼,号称武盟第一高手的人连个女人都拦不住,怎么感觉这驰道有点言不符实啊,名声都是假的吧?
“雨儿……”
舒业轻扣了两下桌面,思索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不止夏厘在找,舒业也在找她。本以为完成姚枝的任务后,她应该会回来复命。但是他都回来这么久了,雨儿还没有露面。
雨儿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对方的人,如果雨儿没有回来,是对方放弃了吗?
相互拉扯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弃。可如果没有放弃,那就是他们换人了。
王爷身边那么多丫鬟侍卫,也不知道谁是?
王爷啊……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怎么都割舍不掉这群江湖人。
也不看看当今圣上,这些人就算真能成事,那后患也是无穷的……
“这是什么?”
雨儿脖子上的挂件被人一把扯下。
那是一个水滴状的硬化松脂挂件,松脂中间封着一小撮发丝,仔细地绑着,跟个笔尖似的。
这是他们这种人身上常见的东西,通常用来封住思念。
用虫胶将松脂硬化,包裹住纪念品。他们所有人都会做,东西不值钱,做起来也方便。
但这个东西其实是不允许的,因为他们是杀手中的杀手,他们不能拥有情感,这个东西说到底,还是没能放下的感情。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要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夜聆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一直以来的行动准则是该杀的人绝不手软,能做的也只能是留这么一点念想了。
其实做这些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谅解,只会把自己套住。
这是一把锁住自己的锁,他们都知道,只是最后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被锁上。
比如说雨儿,她曾经认为自己绝不会套上这把锁,如今也套上了。
“我答应过她,要带她看看这大好河山。”
雨儿笔直地跪着,目光锁在夜聆手中的树脂挂件上。
那个一辈子都被困在轮椅上的女孩,那个承受着所有人的恶意,最后还想着保全所有人的女孩,那个看透一切,放过了所有人,却不被人放过的女孩。
她那样聪明,那样善良,却被重重恶意包裹,最终困死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最后的最后,泪水滑落,轻叹一句只有她听到的遗愿,“愿无来生……”
该是怎样的绝望,让一个花季少女没有今生,也不期待来世。即使他们这种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也会期盼来生能够投个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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