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温珵和黎袭野收拾东西回家,两人也不准备去外面晃悠了,在外面待久了,发现家里的感觉更值得留念。
程念长大后也不经常回家,所以他们回去时屋子里的摆设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十月的天气并不算冷,温珵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睛享受,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没有睁眼,而是继续闭着眼。
不用想也能知道除了黎袭野还能是谁。
他能退休,但黎袭野却还要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常常和他吐槽。
黎袭野站在椅子边看他,一张老俊脸满是温柔,忍不住弯腰,在他额角印下一吻。
你干嘛呢?温润如玉的嗓音响起,黎袭野脸颊莫名燥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他咳嗽了两声,我没干嘛啊。
温埕缓缓睁开眼,温润如水的眸子带了丝笑意:“老了,脸上都是皱纹。”
“没有…”黎袭野反驳他。
温埕撑在椅子上,问道:“今天准时吃饭了吗?别总是先把工作做完再吃,什么工作做得完。”
“吃了啊!”黎袭野的语调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温埕的语气里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火气。
“我知道了,下次肯定注意。”
黎袭野不想和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坐在他旁边开始聊其他的事情。
温埕开始变得混浊的眼静静地盯着黎袭野,叹口气:“你还这样我放不下心,你想我死了还不安心?”
这话戳到了黎袭野最不愿意提的。
“什么死啊死的。”黎袭野看他一眼,趴在他胸口上,不说话。
温埕知道黎袭野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
他轻轻拍着他背脊,像个慈祥的父亲,哄着孩子睡午觉,闭着眼便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下午三点钟,人已经卧室了,一睁开眼就看见黎袭野躺在旁边,双目紧阖。
他坐起来,黎袭野也跟着醒了过来。
温埕看向窗外,天气转凉,他们住的房间是单独的,阳台上摆了几盆植物,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花朵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美丽极了。
黎袭野躺在他腿上,温埕手指撚了撚黎袭野的耳垂,“出去帮我买个东西吧。”
黎袭野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停住,“好。”
黎袭野离开后温埕的身体也跟着一歪,靠在床头,冷汗密密麻麻的出现在额头,脖颈上的皮肤也染上一层湿润的光。
胃部又开始作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细微的疼痛逐渐变成抽搐般地疼痛,难以忍受,他咬着牙,一滴血从唇角渗出。
温埕强忍着剧烈疼痛,拿起止疼药一点点挪动身子朝洗手间走去,刚关上门,他就再也忍受不了,倒在了洗漱池上。
双手勉强撑在洗漱台,一股铁锈的味道骤然出现,刺激着鼻腔,大摊的黑血涌出,咳嗽声起伏不断。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感受些,捂住肚子,蹲下去,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滑落。
温埕不断喘息着,身体已经虚脱,他的手撑在台沿上,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意识逐渐涣散,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地板上。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抽搐,一直在往深渊坠落。
埕埕--!
埕埕--!!
“埕埕--!!
......
......
一连串的叫喊声在耳边回荡,温埕睁开眼,就看到黎袭野满头大汗的蹲在自己身边,他看着温埕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惊恐地瞪大眼:温埕--!你快醒醒!
温埕看向他,唇畔泛着苦涩的笑容。
温埕...你别吓我...
埕埕...求求你,别睡了...
埕埕埕......马上到医院了..
......
温埕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及黎袭野的脸,那温热的触感让他的眼眶酸胀得厉害。
他的指尖轻轻地碰到黎袭野的脸颊,黎袭野的目光直直地撞进温埕的眼中。
他的眼眶泛红,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温埕死的那天,黎袭野似乎也有所感知。
他整天都跟在温埕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
温埕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止疼药对他来说已经毫无作用。
哪怕温埕不说,黎袭野也看得出来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次温埕疼得受不了的时候,都会找各种借口把他支走。
——
他呆呆的坐在温埕的房间,手上拿着温埕的遗照,是温埕自己选的。
他的手抖得厉害,眼泪完全是无意识的往下流,只要他一哭温埕就说他这么大个人还和小孩子一样哭,丢脸。
他不敢看温埕的墓碑,他知道那个位置上永远只会躺着温埕的尸骨。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谁叫他都不出来,程念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温埕过世前好几天前就和他说过。
程念进去后,黎袭野只是呆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
黎袭野也很想跟着温埕走,但他怕温埕生气,更担心埕埕看到他会很生气。
别人的劝告对他没什么用。
温埕的骨灰埋在附近,黎袭野每天都会去,坐在旁边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话。
直到一天,黎袭野坐到傍晚,稀疏的月光落在地面,他摸了摸温埕的照片,没说话,挪动身体背靠着墓碑,眼前的光被一点点占据,呼吸渐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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