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修错别字)
摇床伪造欢好的动静?
亏她能想的出来……
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萧云铮克己慎独, 从不行荒唐之举。
但这一回,他垂眸看着殷灵栖,并未说话, 只是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默许,亦是在纵容她这么做。
胡闹就胡闹吧,破个例, 他陪殷灵栖一起荒唐一次。
“真摇不动了, 你确定不来帮个忙?”殷灵栖以手托腮, 打着呵欠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萧云铮保持沉默。
“那好吧,本宫睡了。”
殷灵栖半点也不愿委屈自己,往后一仰,舒舒服服躺进被褥里。
“没动静了?”门外听墙角的竖了竖耳朵, 继而叹了声, 埋首奋笔疾书, “唉,年纪轻轻的, 竟然这么快就交待了。”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很厉害了, 你无需自卑。”殷灵栖甚至不忘送上贴心安慰。
萧云铮:“……”
他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风评被害,昭懿公主定要占据绝大一部分原因。
“萧云铮。”殷灵栖睁开眼,见死对头独自背靠床栏坐在另一侧。
萧云铮闭目养神, 并不理会她。
殷灵栖又唤了两声。
装什么装, 昨晚在山洞里过夜,谁主动把肩膀让给她靠着的?
殷灵栖便也不再搭理,卷走榻上唯一的衾被,翻身一滚, 滚进了床榻里侧。
“这是什么?”手边摸到一本册子,她打开瞄了一眼。
“玄化初辟, 洪炉耀奇……铸男女之两体……观其男之性,既禀刚而……”(出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杂书,不许看!”
刚念两句,册子便被萧云铮夺走了。
“后面还有图解……”
“住口!”萧云铮变了音色,他声音一向冷厉镇静,这时听起来有些情急失控。
“终于肯搭理人啦?方才一声不吭,入定了似的。”
殷灵栖从床上坐了起来,探头打量他,伸手戳了戳:“喂,别生气了,给你提供一个万国驿馆失火案的线索,听不听?”
萧云铮淡淡扫了一眼,反手将那册子扔了,冷声道:“说。”
“仿制驿馆中那盏琉璃灯的工匠,事发之后便逃走了,遁入鬼市藏匿,而今,就藏身在这极乐楼内。”
殷灵栖将被褥裹在身上,把自己裹成一只严严实实的粽子,只露出脸。
“你是如何知晓的。” 萧云铮望她。
“古法琉璃采用青铜脱蜡铸造之术制成。灯壁上的山水人物、花竹翎毛,匠人在制作时,会保留自己的特色。我去过雇佣那名工匠的工坊,假借买灯的名义观察了他惯用的手笔,细节处理同方才宴饮间一楼大堂悬挂的彩灯正相吻合,九成以上概率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所以,你才会向廖二娘提出要见那匠人的要求。”
“正是。”殷灵栖点点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线索。”萧云铮问。
“还你一个人情咯。博古斋失窃一案从京兆府移交给了皇城司,再加上万国驿馆失火案,皇城司担着的这两个烫手山芋都不简单。”
“真相如何早已不重要,若是交不出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答案,难为的便是世子了。昨日坠崖之时你帮了我一回,作为答谢,本宫帮世子尽早结案不好吗?”
从殷灵栖开口的那一刻起,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便一直锁定在了她身上。
殷灵栖挪了挪被褥,坐到死对头身边:“感动吗?世子就这么拿审讯似的锐利目光一直盯着我,倒教我不敢动了。”
那目光,有如实质,固化成一把刀,爱憎交织。既想迫切挑开一切阻隔,剖明直白而露-骨的真实心意,又遵从一线理智同她维系针锋相对的紧张关系。
“帮我?”
萧云铮勾唇一笑,侧首看她:“公主另有别的目的吧?”
“自然,我亦有我的私心,”殷灵栖也不掩饰,“既然达成一件事对我们两方都有利,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公主以为,现在,你我是什么关系。”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萧云铮垂下眼帘,气息近在咫尺,拂动殷灵栖鬓边发丝簌簌轻颤,扫过她的眼睫。
“合作的关系,不可以吗?”殷灵栖微笑。
“公主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与你合作。”
萧云铮挑眉:“人尽皆知,你我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宿敌。”
“不愿意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殷灵栖摇摇头,站起身,“我只能另寻他人了。你知道的,权势与美色是利器,无论是出于权力的引诱,还是倚仗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只要我勾一勾手指,总会有人心甘情愿上钩。”
“站住。”
萧云铮忽然攥住她的手腕。
“公主说的这两项,臣都不感兴趣。”
“是啊,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兰陵萧氏百年望族,寻常的权柄,世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萧云铮微微颔首,欺身靠近她,声音染笑:“所以,公主凭什么以为你能说服我合作。”
“凭什么……”
殷灵栖挣扎了下被他攥住的手腕,没挣开。
她仰起脸,擡起那只手举到他眼前,轻轻一笑,反问:“凭什么?”
“这不失为一种答案。”
“为什么不放我走,你在急什么。”
她向前一步,进一步压缩距离,呼吸间空气变得稀薄。
萧云铮神情紧绷。
昏黄烛火映在眼角眉梢,一簇一簇不安分地摇曳,像极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的心悸,蠢蠢欲动。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追逐,不断的试探与引诱就是悬在前方的可恶诱饵,若即若离,但又让人乐此不疲地追逐。
萧云铮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松开了手。
殷灵栖活动了下手腕,发觉对方太过用力,在肌肤上攥出了指印。
“唔。”她呼了一口气,准备去打开房门中止这场戏。
后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住,按着她将分开的距离重新缩近。掌心传出的热度贴着脖颈蔓延开,几乎要将人烫至融化。
死对头俯下身,盯住她的眼神直白得能够吃掉她,给了殷灵栖一种想要接吻的错觉。
他的确在缓慢靠近。
暧昧的灯影将空气灼热。
微凉的鼻尖厮磨,轻轻蹭了一下。
呼吸一滞。
脱缰的理智一瞬被拽回,萧云铮突然停住。
“醒了?”殷灵栖瞄了他一眼。
“回来。”萧云铮开口,声音也被烛火灼出了温度,染上一层喑哑。
“我同你合作。”
温热的掌心覆在殷灵栖纤细的后颈,他哑声警示:“不许再去另寻旁人。”
眼底占有欲浓得可怕。
“好。”殷灵栖淡淡一笑。
她拨开萧云铮的手,坐回榻边对着床脚用力踢了两下。
“这是什么意思。”
“继续制造动静啊,”殷灵栖瞥了眼烧去一半的香柱,“时辰差不多了,皇叔那边应该已经在行动了。把动静闹大些,将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这边,才能给别枝姐姐他们争取更多的机会。”
“你让他们去查验博古斋失窃的珠宝玉器?”
“对,我怀疑极乐楼收录的那批货物有问题,至于究竟如何,得等他们去验过了方能知晓。”
殷灵栖左腿踢累了便换右腿:“博古斋老板死了,死无对证,他虽将齐五保了出来,却也不能说明齐五清白。”
“皇城司查了珠宝行当走货的账簿,这一支的货看起来确与齐氏无关。”
“那是世子还够了解齐聿白。”殷灵栖顿了顿,道,“他做事向来谨慎,更改账目以假乱真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譬如,当初订婚时他伪造的嫁妆单子堂而皇之瞒过了一应经手机构的眼,若非本宫暗中授意,只怕至今无人能发现。”
萧云铮眉目一凛:“齐聿白敢侵吞皇室的嫁妆?这可是重罪。”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做得一手好账。”殷灵栖冷笑了声。
齐聿白的确有才,但心路不正、剑走偏锋,经他之手编撰入册的假账名录多不胜数,若非前世殷灵栖趁他酒醉时套话,也不会知晓背后这些猫腻。
萧云铮关注点很微妙。
他眉峰一挑,道:“你竟这般了解齐聿白?”
“我早该这般了解他了。”殷灵栖发泄怨气,朝床尾狠踹两脚。
前世若能早些知道,她会毫不留情将苗头扼杀在土壤里,绝不至于被逼入绝路。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你曾经对齐聿白动过感情吗?”他试探着,语气透出几分嫉妒的意味。
“不曾。当初纯粹想挑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殷灵栖话音一顿,掀起眼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我不是合作关系么,既然要合作,自当以诚相待,公主以为呢。”萧云铮幽幽注视着她。
“对,世子说得极对,是该以诚相待。”殷灵栖微微一笑,凑近他:
“那么世子可否回答,方才进入鬼市之后你我便飞道扬镳。在来到极乐楼之前,世子去哪儿了呀?”
她眯起眸来,眼波流转歪头一笑,眉眼间风情万种,像只狡黠娇俏的小狐貍。
似又穿越百鬼夜行的队伍,透过那张银质面具同萧云铮遥遥对望。
萧云铮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气氛一瞬凝固,危险自黑夜里释放出。
他刚要启唇,耳畔突然传入一道细微的、几不可察的声音。
有人来了。
殷灵栖同他对视一眼,擡手落下床帐,飞快翻滚一圈倒入榻中。
萧云铮双臂撑在她身侧,一擡眸,目光相撞。
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下。
他呼息渐重,倏的擡起一只手覆在殷灵栖眼睛上遮住。
“别看。”
殷灵栖正敛声屏息专心致志关注床帐之外的动静,蓦地眼前一黑。
殷灵栖:“……”
她只得竖起耳朵,靠听觉去辨别。
地板突然被人自底下掀开,露出一个暗道出口。
有人钻出密道。
“沙沙、沙沙。”曳地声在房间里打转,掠过每一处角落,靠近两人的床榻前。
萧云铮一手支撑着俯在她上方的身体,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全身肌肉绷紧,精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应敌。
那人在榻前站定,透过重重叠叠的床帐,望着榻里一上一下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无声胶着。
漫长的等待里,殷灵栖等得都快失去耐心。
“沙沙、沙沙。”
意料之外,那人忽然转身,就此离开了。
“走了?”萧云铮余光扫向床榻之外。
“不对,”殷灵栖仰起下颌,用气息附在他耳侧轻声道:“这阵声音不对劲。”
“不像是人行走的脚步声,即使衣摆曳地,也不会是这样厚重的声音。”
“沉重的摩擦声,更像是蛇类爬行动物的动静。”
殷灵栖忽然咬了下他耳垂。
萧云铮气息蓦地一窒,全身一颤。
“你……”
“不知道你在愣什么,把手拿开,我需要用眼睛。”
眼前终于见了光,殷灵栖取出一只小匣子,轻声唤:“嘬嘬嘬,出来,嘬嘬嘬。”
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倏的自匣内钻出,沿着地板飞快蹿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蛊?”萧云铮垂眸,“你会用蛊?”
“放一只追踪用。”殷灵栖合上匣子,继续侧耳仔细倾听。
推开的地板被重新关上。
那阵诡异的“沙沙”声消失了。
“人离开了。”
殷灵栖回过神,发觉萧云铮一直眸色沉沉盯着她。
“看我做什么,担心我会下情蛊?太小瞧我了,本公主需要用情蛊控制人吗?根本不需要。”
萧云铮:“……”
外头彻底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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