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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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面保持着空白的表情被拖离原处, 他的眼镜在剧烈动作中壮烈牺牲,视野模糊不清, 只能看见一个黑雾一样模糊巨大的影子从天而降,嵌进地板砖里。
茶几从中两半折断,苏白面的便携电脑泡沫一般支离破碎,发出吱呀的挣扎声,跟人的骨骼摩擦声混和在一块,分不清是哪个更疼一些。
谢子督在他耳边喊:“你怎么样?”
氛围所致,谢子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有没有折到?胳膊腿动一下!你聋了吗!”
苏白面丧失思考能力, 本能地听从谢子督的话, 尝试着去调动四肢的神经:“没......没事。”
“没事就好。”谢子督说,“起来!”
苏白面一愣,意识手脚并用地爬回来,终于回想起上一刻发生了什么。
叶嘉羽逃出了生死簿, 因此生死簿能追踪到于霜霜,却追踪不到叶嘉羽。不过谢子督和罚恶司发现叶嘉羽是二尾狐之时在叶嘉羽身上埋了一颗魂钉, 用来追踪叶嘉羽的踪迹。
但当时为了不让叶嘉羽发现,魂钉埋得极浅,苏白面追踪了好久才获取到一点儿魂钉的信息, 他刚才终于算出具体定位,解码的位置就在唐越铭的宅邸, 也就是他们脚下这个房子, 他的上方。
然后就有东西从天花板上砸下来,有人扑到他旁边,把他拽开了。
想到这, 苏白面打了个激灵,七手八脚地从池北望身上爬下来。
池北望一动不动。
谢子督一把抱起池北望, 手贴上池北望的脸碰了碰,又撩开池北望的眼皮看了眼。见池北望只是被震晕过去才作罢,只是紧拧着眉心。
他垂目一扫池北望的衣服,指腹捏着衣角将折痕抹平,随手摁下上蹿下跳的池小橘:“别跳,鬼都被你跳晕了。”
墙灰和瓦砖以天女散花的架势倾倒,可惜它们体积太大,这个花散的气势汹汹。
众阴帅瞬间赶来,一阵风卷起烟尘砖瓦,又‘砰’地把玄关的门彻底关死,黑烟在偌大的客厅弥散,将整个客厅包围起来,无声又肃穆。
差点砸死苏白面的黑影足有三米,嵌进地面以后就不断颤动着,扒在它身侧的是锋利细长的爪子。它通体青黑,狰狞的面貌下一双上挑的极细的眼睛里镶着浅黄色的瞳仁。
雾气散去后,钢刀似的锋锐毛皮才露出。
黑影动作迟缓地站起来,埋藏在底下的两条尾巴耷在地上。
“......”
是一只二尾狐,却不是二尾狐该有的形态。
不仅如此,二尾狐的状态也异于平常。阴帅将唐宅层层包围,二尾狐却没有一丝畏惧的情绪,重摔过后,好似不清醒一般摇摇晃晃地,冷漠地看着周围。
崔判官兀然出现在二尾狐面前:“叶嘉羽?”
二尾狐那双浅黄色的瞳仁冷冷地注视着崔判官。
“于霜霜在哪?”又有阴帅问。
二尾狐依然没动,下巴上挑,做足了轻蔑和鄙夷。
楚蓉问:“唐越铭在哪?”
这三个字不知道哪个刺激到了二尾狐的敏感点,它的尾巴倏然甩向楚蓉,狂躁的鼻息吹得一身利齿皮毛掀起,鼓出一股股青黑的气。
然而气息未向四周扩散时就被另一股气容纳消失。
二尾狐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向谢子督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紧,然而只一瞬间,这二尾狐就越发暴躁。
钢刀长尾高高扬起,冲着阴帅直扫而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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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北望估计自己昏迷了五分钟,醒来全身都不舒服,却说不上具体哪里难受。
胳膊沉得像举了一晚上铁,肩颈疼得他怀疑那一片肌肉被扯断了。他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不过第六感告诉他自己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身骄肉贵的池总放任自己半死不活地躺了一会儿。
半分钟后,他后知后觉嗅到鼻腔周围那股掺着香纸味的冷香。
不是他惯用的香水。
“......”池总五感瞬间归位,敏锐得下一秒就能蹦起来。
他终于发现自己躺在某个人的怀中,顿时感觉牙尖发麻,哪哪都不自在起来,但他硬生生克制住了弹起来的冲动,一动不动地在识海挣扎了许久,直到听见谢子督问:“你还要装睡多久?”
“......”
池北望睁眼看了谢子督一眼,艰难地撑起身。他这才发现谢子督席地而坐,他本来压在谢子督身上还好,现在起来,手一碰到地面就摸到了一把灰。
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目光去寻差点把他和苏白面一起砸成人泥的东西。
客厅成了修罗场,一只狂躁的二尾狐挥舞锋利的爪子,无指向性地袭击人。只不过除了破坏家具以外,它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性攻击,一条硕大的蛇尾跟长鞭似的一遍遍打断它的攻击。
一击不成,二尾狐越发狂躁。但是宅邸用于人类居住而言还算宽敞,用于打斗就拥挤得不行了,他跳起的高度有限,不然会一头扎进天花板里。
爬行动物的尾巴从地面拖过,趁机袭向二尾狐,环着他的脖颈绕了两圈,二尾狐在半空怒吼一声,跌落到地,桎梏住他的蛇尾却缓缓收紧。
池北望眼里波澜很轻微地晃了晃,意识到些许怪异的地方。他视线方向一挪,停在了二尾狐冒着寒光的毛皮上:“......”
五福村是个道士村,池北望跟着许多前辈看过不少古籍,熟悉狐族的脾性和各种模样,但他不记得狐妖中有生刀状毛皮的。
“他......”池北望摸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清嗓,“他是串吗?胡仙和白仙的混血儿?”
谢子督可能见多了跨越种族的爱情,对狐貍和刺猬搅和到一起去这件事没什么感觉,用‘干什么大惊小怪’的眼神谴责似的刮了他一眼,又说:“狐妖和胡仙不归一种,就算串也不是串成这个丑样。”
谢子督毫不掩饰对二尾狐的不满。池北望醒之后他就站了起来,面无表其地注视那东西。
二尾狐忽然不顾脖子被攥着,开始奋力挣扎。倏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虚空中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利刃在凌迟他,他盔甲般的毛皮被活生生切开,划拉出人手臂长的伤口。
蛇尾一顿,迅速收回。
池北望铁血心肠,对二尾狐的惨状无动于衷,倒是朝楚蓉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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