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
貍族在狐山西面的碎岭原,如今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景象,入目是一片碧绿的草原,以及十一座千人坟,那是当年战死的貍族族人埋葬的地方,孤离想起婢无色曾向他提起,他想象着那是个怎样的景象。
千人坟……
孤离从第一座走到最后一座,认真的数了一遍,没有墓碑,只有十一座大大的坟包,寂静地躺在这里,十一座千人坟前又添了一座新坟,上面刻着一排带血的字:父·霸龙飞、母·婢无色之墓。左下角注:不孝子孤离立。
“爹、娘,我们回家了。”
孤离凝神望天,自言自语。
“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就这么死了,这笔账,我一定会替你们讨回来!”
孤离深吸一口气,咬牙狠狠的说。
“你要去哪里?”
孤离一转身就见炎狛站在他面前,眼神凌厉,他一声冷笑,决绝回道:“我回狐山 。”
“你回去是为了报仇吗?”炎狛挡在他面前。
“难道不应该吗?”孤离怒火中烧,厉声质问,婢无色在去悬壁的路上就死了,狛君救不了她,可是为什么他明明也是知道,他明明早就看出他与婢无色的关系,为什么不告诉他?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死,让他一次次得到又一次次的失去。
“我知道你也在恨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我还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炎狛摇了摇头。
孤离一声惨笑,“对,我当然恨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阻止我?你说我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貍族做错了什么?你要袒护狐族到这种地步!此仇不共戴天,除非我死,否则、我定要让狐族血债血偿!”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
“炎狛!你不要逼我!”
孤离怒吼,顺势拔剑,指向炎狛,炎狛淡然以视,说 :“这也是婢无色与霸龙飞不敢认你的原因。”
“他们不敢认我,难道我就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我就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话音刚落,孤离一剑劈向炎狛,磅礴妖力气势震天,嘭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地陷三尺,孤离紧握剑柄,擡眼望去,炎狛依然立在他的面前,毫发无损,说:“我知道你现在非常难过,如果要动手,就朝我来吧。”
正说着,孤离又是一剑刺出。铮!寒光一闪,炎狛避其锋芒,孤离剑锋一转,天灵九重化作一道流光嗖的飞射杀来。
“难过、哈哈哈哈……难过是什么?我早就忘了!你不了解我现在的感受!你不是我!你知道什么?”孤离吼的撕心裂肺,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出手也毫无保留,强大妖力摧山裂石,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浓烟中勾勒出一条修长的人影,孤离喘着粗气,盯着那条人影,炎狛缓缓走了出来。
“就以你现在的本事,只是去送死。”
“啊啊——”孤离一声怒吼,见他走了出来,举起剑又朝炎狛冲了过去。
“送死!送死也比现在生不如死好!我要死,死就死!”孤离大吼,眼看剑锋将至,炎狛眼神一冷,忽然闪身避开,劈手夺下他手中的剑,孤离一愣,还没回过神来,炎狛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嘭的一声,孤离重重的摔在婢无色与霸龙飞的墓前。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为了死?这难道也是你爹娘的愿望?早知道如今,狐老当初就不该收留你!”炎狛气的狠狠将剑扔在他面前。
“那你为什么连仇都不让我报?他们杀我爹娘杀我族人,难道我连报仇的权利都没有?我连一声爹娘都没有来得及叫她们就死了!你让我怎么甘心,你让我怎么不恨!我要怎么做!你说啊!”
炎狛没有说话,孤离仰天大笑,笑得肝肠寸断。
“哈哈哈……如果当初可以选择,我宁愿去死,这样现在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在黄泉路上相聚,不像现在,我连替他们报仇都做不到!我还活着做什么?”说着孤离猛地捡起剑又朝炎狛扑去,寒光剑影,在炎狛瞳中一闪而逝。
铮!
炎狛捏住剑刃,孤离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伤他分毫,炎狛看着他,目光平静而深邃,好似一汪清潭,荡不起一丝涟漪,又难过的让人窒息,孤离使劲拔剑,见炎狛不松手,吼道:“松手!”
他话音刚落,炎狛就松开了手,却在同时劈手击中他的手腕,他一吃痛,立马松开手,炎狛又将他打倒在地。
“起来,捡起你的剑。”炎狛冷声说,孤离咬牙,抹掉嘴边的血,狂笑着爬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剑。
“你就这点本事也想报仇?”
“我是没用,但我也不会让他们白死!”孤离说着身形一闪,凌乱的剑影从四面八法攻向炎狛,炎狛以静制动,忽听耳际一阵冷风吹过,霎时脚步瞬移,眼神一冷,一下子找准目标,一招便扣住了他的手腕,孤离恨恨地的瞪着他,炎狛松开手,又退数步,道:“再来。”
孤离一下子跳开,横剑在身前,警惕地盯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只听孤离忽然一声惨笑,狠狠将剑摔在地上,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可以对墨忧百般袒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打不过你,我只想报仇!即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炎狛指着他身后的坟冢,问:“他们现在就看着你,你觉得他们会高兴吗?”
“哈哈哈哈……难道我就该高兴?我应该高兴他们死了,还是我活着?你知道什么?你有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吗?你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吗?哈哈哈……”孤离仰天大笑,踉跄着退到坟冢前,扭头看着墓碑上鲜红的名字,却是眼前突然一黑,炎狛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孤离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墓碑上,顿时头破血流。
“今天,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休想离开碎岭原一步!”炎狛冷声喝道。
“哈哈哈哈哈……”孤离躺在地上,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大笑,笑的撕心裂肺,像要释放出所有悲愤和不甘,然而没过多久,这笑声逐渐低沉沙哑,化作一阵哀痛的呜咽,颤抖的将眼前的冰冷墓碑抱在怀中。
狐公、墨师都还在昏迷,如今又添了一个笑颜开,墨戎也下落不明,偌大的墨狐族只剩下墨忧一人,怅然立于院中。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一个个离他而去,就连湘湘也……
湘湘。
门突然被推开,笑颜开扶着门慢慢走了出来,墨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笑颜开反而将他甩开。
“你要去哪里?你这个样子哪里也不能去,必须回去休息。”墨忧不等笑颜开开口抢先说道。
笑颜开笑了,苍白的脸上,就连笑也是那么力不从心。
“阿岚呢?”笑颜开虚弱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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