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搬出来了，和奶奶住在医院边上。”
“她没纠缠？”
“她说要帮我照顾奶奶，我没答应。”
顾谙一双好看至极的眸子轻眨，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裴延看不到顾谙的神情，心中难免惴惴，第一次恋爱的少年没有点亮什么花言巧语哄人的技能，只能笨拙地捧着一颗真心，就如那晚彻夜斟酌写邮件一般，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解决掉所有隐患。
他总是沉默内敛，少言寡语，甚少表露自己的心思，也从不背后议论他人，可此刻却坦诚地将自己的喜恶和盘托出：“我不喜欢她，不喜她为我转入一中，不喜她将喜欢强加在我身上，闹得人尽皆知，不喜她莫名的熟稔态度。”
“最不喜因为她，让你生气。”
自寒假起，每日便为了竞赛连轴转的少年；或许更早一些，在幼时便承担起家里的活计，在爷爷去世后，便接过照顾奶奶重担的少年；在同龄人还懵懂稚嫩，躺在父母怀里撒娇卖乖，可他却被迫在一次次铁拳挥下时想明白自己的出路，并为着自己目标艰难前进的少年。
此刻站立在窗前，在寂静深夜的无人看见之处，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疲累。
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中暗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委屈与无措。
可顾谙听见了。
她下意识望向漆黑的夜空，开始考虑田萧萧那个原觉得不靠谱的提议。
“我没有生气，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如果我生气了，绝对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骂你。”
少年在感情上或许笨拙，可却一向聪明又敏锐，“骗人。”
顾谙莞尔，“没有骗人，我真的不生气。不过不高兴多多少少确实有一些。”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她用手指头比划着两毫米左右的宽度，“你该不会对我这么苛刻，还不让我不高兴吧。这就好比是夏日炎炎里摆在冰箱的西瓜，我眼馋了好久都舍不得吃，不过是从冰箱挪了个窝，一个错眼就有苍蝇寻香围着扇动翅膀，虽说有保鲜膜保护着，可是要是被偷吃了一口，那我多糟心啊。”
她的比喻逗笑了裴延，“不会被偷吃的。”
顾谙振振有词，“就算是只是在西瓜边上飞，我看着也心烦。”
“那西瓜把她赶跑，好不好。”
一向清冽的嗓音，此刻含了些诱哄，听得顾谙耳热，她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心里那些躁郁彻底消散开，她眉开眼笑，重重应了一声，哪怕裴延看不到，也点着头。
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吴清雅既然都追到安城去了，想必不是裴延换个酒店就能躲过去的，迟疑了下，道：“嗯……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嘛，假如啊，我说假如，吴清雅还是想要帮忙照顾奶奶，那你就别拒绝了。”
裴延皱眉，“不需要，我可以照顾奶奶，而且张叔安排的护工也在。”
顾谙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圣母心泛滥的，而是吴清雅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裴延，也去过裴家，如果她不愚蠢，和裴奶奶的关系应该不差。
如果她是吴清雅，一次没有达到目的，那么下一次绝对会找个让人难以拒绝的时机与理由。
很有可能，就是从裴奶奶入手。
她不希望裴延出门在外，还需要处理一些不必要的摩擦或矛盾。
“阿延，你留在安城的目标是什么？”
裴延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顿了一会儿，才皱着眉闷声回道：“带奶奶看病。”
顾谙点头，语气更加柔和，“那只要是不妨碍的这个目标，咱们就先不计较，你集中精力去做重要的事情。至于吴清雅的事情，咱们回来之后再处理，你看行吗？”
“……嗯。”
顾谙听出了他的不情愿，弯着眉眼笑了。
电话里沉寂片刻，传来了裴延的声音，“那五万块钱，你是哪儿来的？”
“卖身啊。”顾谙的语气很是欢快，“卖给萧萧，五万块钱陪她睡一晚。”
裴延垂眸。
手机里的欢快声音还在继续，“嘿嘿，你说我是不是很值钱。”
“我有钱的。”
“嗯，阿延真棒。”顾谙笑眯眯地夸他，继续道：“不过这可不是白送你的哦。”
“我是要用这笔钱，买你陪我睡两晚，成交吗？”她毫不顾及的显露出自己反手就赚一倍的奸商行为，嗓音绵软尾音上扬。
良久之后，顾谙才从听筒里听到少年声线紧绷的回复，“……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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