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
孟通海死了, 磅礴的灵力倏尔如漫天的飞雪碎裂成极小块的冰晶,明闻屿安静地站在聚集的冰晶下任融化的水汽慢慢浸湿他的长发。
铺面的雾气中,明闻屿浅浅地朝孟通海的尸身投去哀沉一眼。
长睫低垂, 长眉冷拧,鬓发彻底被水汽浸湿,明闻屿孤身站在冰晶与长空相融的细雨之下静默不语。
在场的太初弟子谁也不知他们心中可堪神明,百年后或与不谓真仙比肩的大师兄此刻又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只见他似一座自我隔绝的孤岛屹立于天地之下, 可天地无情不通凡人悲苦,哪怕再过受天偏宠也只得接受身死云消茫然如蜉蝣。
所以呢?
大道何解?
大道不可解。
但若想寻心之一道,那就去看去试去闯,坐以待毙的结局永远只是坐井观天,年轻人最不应缺的就是勇气。
同样,身为握剑者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何握剑, 那么手中剑便只成了炫耀的工具, 杀戮的武器, 那难道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
从前的道非他的道, 而如今他要找自己的道,那才是一条真正意义上只属于他的“不归路”。这条路上或许邪魔横生荆棘遍地,可他无畏, 寻道者应当无畏, 无畏于天地,无畏于妖鬼,更无畏于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不知何处是前路何处是光明何处是归途的自己。
所以。
既然手中还握着剑, 那就去战!
少年人的未来哪儿经得起等待。
云开雨霁, 幕挂流虹,明闻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入众弟子所在的人群。
“掌门。”
明闻屿行至季遥鸿身前抱拳行礼道:
“今夜南羡溪必临定华楼, 届时我希望可以再入一次第三十三重门阙。”
“闻屿。”
季遥鸿拍了拍明闻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知你因孟通海的话心生激荡,可你也知道太初宗向来与九辞门势不两立,他的死仅是因为他的孽,与你毫无干系,你切莫将……”
“掌门。”
明闻屿打断了季遥鸿的话冷静道:
“我非不知此间道理,只是我欲入第三十三重门阙与此事也毫无干系。去年为除蝎妖错失良机,此前两年之内我尝试破开第三十三重门阙共计六次,而这六次的结局无一不以失败告终。闻屿的确幸运,活至今日未曾经历大风大雨,所想所念之事也几乎皆能得偿所愿。”
“可这第三十三重门阙不一样,两年之内我已在此失败数次,我不信它是我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高山。更何况南羡溪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挑战第三十三重门阙,我虽无心与她较高下,但我也总要再去试一试,就算结局还是失败也总归没留遗憾。”
清逸俊朗的男子眉眼沉稳坚定,微风轻拂卷起的发丝落在他的耳边平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仙气。
季遥鸿望着这般模样的明闻屿就是心头有再多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尽数堵在嗓子眼里,上下几番滚动最终还是化作沉重的一句:
“好。”
明闻屿不观季遥鸿神色,他只淡淡出声:
“谢掌门准予。”
随后一挥衣袖抽剑出鞘,在众人视线的追寻中御剑离开。
玄穆那老头儿是个出了名的人精,早在明闻屿和南羡溪对话时他就猜到了这两人应该在演戏,太初宗抓叛徒的事归掌门管,他一个专心修炼的挂名长老凑个什么热闹?
于是他还没等南羡溪把话说完就打了几个哈欠偷偷退出人群回到自己楼里睡大觉去了。
所以眼下这个糟心得不得了的烂摊子就留给了季遥鸿。
冤种掌门,收拾烂摊子的一把好手。
季遥鸿:“……”
“父亲。”
季青临便在此时走到了季遥鸿面前。
“青临,你……”
“你好呀掌门。”
站在季青临身后的任南禹飞速伸出一只手“热情地”跟季遥鸿打招呼。
季遥鸿:“……”
现在人界的小伙子都这么自来熟吗?
“父亲,他叫任南禹,是……”
季青临突然顿了顿,似是在苦恼如何给父亲介绍这头吊儿郎当极不靠谱的水麒麟。
“我叫任南禹,是小季兄弟的朋友。”
倒是任南禹主动帮季青临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只是如果他别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就更好了。
他俩真的没这么熟啊喂!
季遥鸿:“小……小季兄弟?”
到底是他老了,总觉得如此奇特的称呼听起来总有那么几分……
怪异。
“父亲您别管他,他平时就爱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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