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姜谈走在白府后院通往白珞音的房间路上。
“白珞音会被董公子淹死在后院的缸里。”
明闻屿不带感情的陈述还回荡在姜谈的耳边。
“为什么?”
姜谈问他也在问自己。
“不知道。”
明闻屿思索良久才继续缓缓道:“加上今天这一回, 我已经进入第三十三重门阙足足七次了,这七次里的很多时候我都会不约而同产生几分恍惚。”
“恍惚?”
姜谈不解。
“没错,因为我总觉得这一路我们所见到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又一个看似完整却无比错乱的片段。”
“七次经历, 每一回都在重复这三天发生的故事,入城考试也好,与漱貍对战也罢,它们都是零零散散拼凑而成的碎片, 其实仔细想想, 缈幽城实在有太多地方都显得太过荒谬了,尤其是这完全找不出规律的时间流速,它实在显得太过随意,就好像它才是缈幽城里最不守“规矩”的东西。”
“不仅如此。”
许久未曾开口的季青临接着补充道:
“这场所谓的大婚看起来也格外荒诞不经,“非女子不得入城”的地方竟没有一个女子会对新郎官的身份感到好奇,她们就像是特意引导我们进入下一个关卡的“工具人”, 按部就班地完成指令, 没有自我思考的意识与能力, 因而自动认为一场婚礼只需要新娘与新郎官到场即可。”
“所以说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南羡溪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而且你们不觉得这种除了用生硬的逻辑强行运行荒诞的规则, 只摆画面不求合理很像什么东西吗?”
“是梦!”
任南禹大手一拍应声答道。
“不。”
姜谈却很快否定道。
荒诞离奇,一个接着一个断断续续的细碎片段,的确很像一场怪诞的幻梦, 不, 噩梦。
可姜谈很清楚,若只是梦境,当初她覆手折断的那条属于白珞音与那只花貍猫的血线根本就不可能晃动地如此剧烈。唯一有着生命力的血线, 从那时她就知道了, 强烈到令她的心头都为之一颤的悲凉,如被鹅毛大雪覆盖口鼻慢慢停止呼吸的无助与无力。
姜谈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折断那条血线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心向光明却身陷泥泞的女子正在一步步走向世人早已给她安排好的宿命, 她的身前系着一根无形却散发着恶臭的粗长血线,每后退一步血线便陷进她身体一分。已经走到现在了,姜谈能看见她的满身鲜血遍体鳞伤,也能懂她的心存希冀苦苦坚持。
何谓深陷?
大抵终点太远行路太累,乌黑发臭的淤泥已然漫过半膝,前方嵌进血肉的长线还在接连施力。
走不走,往哪儿走?
白珞音不明白,所以她选择了等待。
但姜谈不一样,她从不等待。
所以这个人,她救定了!
“现在的情况的确和梦境很像,但我很肯定这不是梦境。”
“这是”
姜谈和季青临异口同声道:
“记忆。”
姜谈几乎是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了季青临,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愣了愣,随后清隽的眉眼如月牙般弯了起来。
笑得好……甜?
像她最喜欢的桃花糕。
“记忆?”
明闻屿不禁有几分怔松。
“不过也的确如此,人的记忆与梦境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甚至有时候梦境的来源就是记忆,尤其是当时间过去太久时人的记忆就会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许多的细节开始淡化,关键的逻辑也会自然丢失。”
“所以我想知道,白珞音大婚的这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府没有点灯,屋内外漆黑一片,种满柳树的小路枝叶娑娑树影幢幢,姜谈偶然间闻到了海棠花香。
“这已经是这盘棋的最后一子了,该怎么下,下在哪儿都影响着最终的结局,到底能不能闯过这关能不能破局就看现t在我们的选择了。”
“你做过什么样的选择?”
姜谈的瞳色漆黑,静静盯着明闻屿的时候叫人看不出情绪。
“我……”
明闻屿看着姜谈的眼睛难掩艰涩道:
“我选择了杀戮。”
“杀戮?你杀了谁?”
“四次都是董公子,最后一次是……白珞音。”
“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是太想破局了,第一次看见董公子淹死白珞音的时候我选择了旁观,可那不行,一旦白珞音死了漱貍的本体就会出现将我打出第三十三重门阙。”
“于是后来我决定杀死董公子,可问题是无论我选择何种方式在何种时机将他杀死都毫无用处。”
“如果董公子死得太早白珞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那么白珞音会被缈幽城判为“违规”而死亡,随后漱貍出现将人打出第三十三重门阙。但如果在他淹死白珞音之后杀死他,漱貍虽然不会出现却仍然会被踢出第三十三重门阙。”
“那你为什么不能在董公子淹死白珞音之前杀死他?”
闻言明闻屿却笑得苦涩。
“我并非没有试过,只是我发现……”
“哪怕董公子没有淹死白珞音,白珞音最后也会选择自|杀。”
“自|杀?为什么会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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