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来石壁这一路上南羡溪受了不少惊吓, 再加上方才帮着讨论费了不少脑子,于是一回到巴桑的石屋门口就立刻重新睡了回去,这期间貌似姜谈跟明闻屿还站在石壁旁严肃地讨论了一会儿, 内容大概跟季青临有关,因为中间她还听见了任南禹用一种贱兮兮的声音插空说了几声“小季兄弟”。
不过南羡溪也就匆匆听了个开头,最近驱动法阵越来越吃力了,身体也好像慢慢开始出问题了, 总觉得很累, 时常困得厉害,有时候甚至连骂任南禹的精神头都拿不出来了,不过刚刚还好,他们的讨论她也参与了不少,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只是……做这个决定她分明是不后悔的,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呢?
复杂的问题或许穷尽一生都无法想通, 与其让脑海里的思绪胡乱发散, 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睡一觉,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暂时地停留在梦境里,但如果,梦里没有那些烦心事的话, 一辈子都待在里面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很可惜的是, 她这一觉实在太过短暂。
“什么声音?”
南羡溪半撑着胳膊稍稍起身,紧闭的双眼沿着声源的方向费力地睁开一条窄缝,外头日光明亮, 借着天边投射下来的光线, 南羡溪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他们在做什么?”
南羡溪的表情愕然。
一柄还闪着银光的匕首被满头白发身材佝偻的老婆婆紧紧握在手中,身前哼着小曲走得一脸悠闲的矮小男人对此亳无所觉, 倏然,锐利的刀尖没有丝毫犹豫地插入了男人体内。凄厉的惨叫声中,满面皱纹的老人癫狂地大笑着徒手取出了男人的内脏,或许是肾也可能是肺,南羡溪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因为老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却弓着腰埋伏在角落里的男人,男人很聪明,脚步很轻,没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但也可能是因为老婆婆耳背,或者已经陷入了杀完人的兴奋里,总之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里的内脏中,根本没察觉到身后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男人的手里提了一根直径有南羡溪大腿粗的铁棒,随着铁棒在空中慢慢升起,南羡溪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砰”的一声,属于人类头骨与铁质金属的撞击声沉闷地响在南羡溪耳畔,老人似乎还没有呜咽就即刻断了气,落在地上还混合着汗渍与血渍的匕首被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杀意的男人轻轻捡起,不出意外地,刀尖划拉皮肤的摩挲声又清晰地在日光里响起。
原来不是一向喜欢包庇肮脏放大欲望的夜晚啊,天已经亮了,可为什么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反而会比对罪恶容忍度极高的黑夜还要荒唐呢?
南羡溪不明白,可她听得见。
听得见男人将老人头颅割下扔到一边时脑花的飞溅声,听得见肠子被人搅动挖出时脏器的拉扯声,听得见男人边动作边兴奋得快要失控的大笑声。
“白鲸现世,神明保佑,信徒愿以最珍贵的礼物对您予以最诚挚的供奉。”
饶是癫狂至此,嘴里的祈祷声却还是从未中断。
他在做什么?
祈祷。
向谁祈祷?
神明。
可笑吗?
很可笑。
但可笑之外的,南羡溪竟觉得庆幸,毕竟没有听到类似于野兽之类的咀嚼声已经是身处这个荒诞的现实里于她而言最大的慰籍。
但莫名的,她觉得,更可笑了。
“别看了。”
听起来仍然很稚嫩的童声却夹杂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与淡然。
“他们在准备祭祀盛典。”
“巴桑?”
南羡溪转头见到的便是这个已经有几分熟悉的女孩。
“嗯。”
巴桑抱着腿坐在地上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她的目光低低地垂落,似乎是落在了某个被风吹得很远的石子上。
“巴桑,你知道那个红衣姐姐去哪儿了吗?”
南羡溪问的是姜谈,毕竟如果他们有什么行动一般都是姜谈领头,但若是没什么行动她也就没什么问的必要了。
“红衣姐姐?”
巴桑的眉毛很轻地拧了一下,似乎是陷入了某种不太美好的回忆,但很快她就松开了眉头转而伸手指向了此刻动静最大的地方。
“红衣姐姐跟那两个哥哥都去那边了,如果你现在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巴桑的手臂也沉沉地放下了,但紧接着,女孩略微有些低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南羡溪的耳膜。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去。”
“因为真的”
“很危险。”
谷里的烛火大概只有到了晚上的某个时间节点才会自动燃起,此刻幽谷里的照明全然靠的就是外界的自然光线,可莫名的,巴桑“家”那头的日光很足,但当他们离开了那里重新往高台这边走的时候才发现这段路竟然越走越黑,越走越寂静。
不对劲,一切都很不对劲。
姜谈停下了脚步。
“大佬,怎么了?”
任南禹阔步行至姜谈身旁,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紧张道:
“是不是感觉哪里出问题了?”
出问题?
的确是出问题了。
姜谈神色不变,纤密的睫毛在低垂时无端洒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明闻屿,你有觉得哪里很奇怪吗?”
不知何时明闻屿落在了后边,直到姜谈唤他名字时才如梦初醒般堪堪赶来。
“奇怪?”
明闻屿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看四周后又很自然地接着说道:
“没有啊,这个地方除了稍微黑了一点也没有其他……”
“……呃!”
“明闻屿”愕然地向下低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前这把已经将他的血肉|洞穿的漆黑长刀。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