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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通三十五年六月, 骄阳似火,灼烤着北境荒凉的土地。
边关风声鹤唳,大周与南梁隔着开阔的野原遥遥相望, 立在此间, 仿佛都能嗅到尘土硝烟的气味。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一位身着盔甲的将领疾步上前,抱拳行礼,语气中满是激动与敬重:
“有殿下亲临,我军士气大振, 定然战无不胜!”
三月之前, 皇太子裴淮接诏还朝,替皇帝坐镇今岁科举。如今诸事落定,太子终于重回边关督战。
裴淮身披玄甲,剑眉星目, 少年意气锐不可当。
“将军免礼。”
裴淮语调沉稳,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亲卫。
在平远将军的陪同下, 裴淮径直走上一处高地,眺望着南梁最关要的边塞城池
——伏罗城。
城墙上, 一抹鲜艳的红在成片灰黑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只见那人身姿窈窕, 红裙猎猎,帷帽上缀满一圈金珠。虽然离得远瞧不清面容,但隐约教人觉得是个年轻女子。
“怎么还有个小姑娘?”
裴淮微眯凤眸,沉声问道。
平远将军朝伏罗城上望了一眼,连忙回答道:
“镇北王的女儿近日来了边关, 好像是叫……”
将领忽然顿住想了想,犹疑地禀道:
“宣乐郡主。”
裴淮微微颔首, 目光幽邃,继续凝望着伏罗城。
伏罗城易守难攻,也是南梁北境最后一道屏障。此战若能大捷,便能教南梁气数断尽,再难回天。
见裴淮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将领还以为太子殿下对那郡主感兴趣,忽然嘿嘿笑道:
“听闻这位郡主艳冠金陵,南梁有不少皇子都想求娶呢。”
平远将军不怀好意的语气,听得裴淮眉头微皱。
裴淮瞥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不悦之色,冷声道:
“人家是个姑娘家,平日少议论。”
平远将军闻言,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连忙抱拳道:
“是末将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裴淮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向中军帐走去,边走边问道:
“近日南梁可有什么动静?”
平远将军连忙跟上,禀告道:
“回殿下,南梁皇帝似乎有意与我朝议和,半月前还曾派遣使者过来请见。”
“议和?”
南梁根本没有裴淮能看上眼的东西,听罢将领的回话,裴淮不禁冷笑一声:
“南梁有什么资格同本宫议和?”
“殿下说的是。”平远将军大笑着附和道。
“不过——”
裴淮话锋一转,忽然驻足侧身,回望着伏罗城说道:
“若能收归镇北王为大周所用,倒是还凑合。”
平远将军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
“此事恐怕很难,镇北王对南梁忠心耿耿,怎么可能……”
裴淮此时未曾多言,只淡淡吐出四个字:
“事在人为。”
-
三日后,裴淮只带了三两随从,乔装打扮成江右客商,不声不响地混入伏罗城。
裴淮倒还没狂妄到要孤身闯入敌阵叫嚣,只是他近日听到一些风声,盘算着须得来伏罗城中一探究竟。
在城中转了大半日后,随从亲卫压低声音禀告道:
“启禀公子,伏罗城实在太大,属下等尚未搜寻到那行人的踪迹。”
裴淮遥望天边落日熔金,心知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便必须出城。
今日多半只能无功而返……
“哎哟,我们这儿可不招待女客,您还是请回罢!”
不远处忽然传来老鸨尖细谄媚的声音,裴淮循声望去,只见醉花楼前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着空青色窄袖裙,头戴幕篱,轻纱长垂及膝,将面容尽数遮覆。
裴淮刚想收回视线,却忽然觉得她身形有些眼熟,不禁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就是镇北王府那个郡主?
裴淮剑眉微挑,心念一动,旋即寻了个隐蔽处继续盯着。
醉花楼前,沈韫珠柳眉紧蹙,目光紧紧盯着方才晃进楼中的几道人影。
沈韫珠今日在城中闲逛,却意外发现这行人形迹可疑。眼下与大周开战在即,沈韫珠担心他们来者不善,这才一路尾随至此。
没成想她正欲跟进去,却被一位浓妆艳抹的老鸨拦住了去路。
老鸨扫了眼沈韫珠,见她衣着不俗,又戴着幕篱,像是个年轻女子,心中顿时暗暗警惕起来。
莫不是来捉自家男人来了?
眼见得那几人隐入莺莺燕燕之中,沈韫珠心中焦急,却也知道此时不宜高声喧嚷,便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好似轻松地说道:
“我碰巧路过此处,心里实在好奇,还望您让我进去瞧瞧。”
老鸨显然不信,怕沈韫珠闯进去砸了她生意,连忙将银子退还回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夫人说笑了,这醉花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还是快些离开罢!”
眼前之事迫在眉睫,沈韫珠见老鸨寸步不让,只得好似打消念头般转身离去,打算另寻他法。
老鸨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
裴淮在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思忖片刻,侧首吩咐道:
“跟上去瞧瞧。”
却说沈韫珠假意离开,实则悄悄绕到醉花楼后院,准备翻墙进去。
画柳接住沈韫珠从墙头丢下的幕篱,忧心忡忡地劝道: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禀告王爷罢?”
“路上一来一回,说不准就教他们跑了。”
沈韫珠轻巧敏捷地跃上墙头,偏身嘱咐道:
“若我月升之前还没出来,你再去喊人查抄醉花楼。”
不等画柳再劝,沈韫珠立马翻身跳进院中,一路摸到那几个疑似大周人进入的房间外。
殊不知真正的大周之人,正尾行在她身后。
数了数这一行不过三四人,沈韫珠暗自掂量着倒也不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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