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楹偏了下头。
看到谢拂,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畔。
嗓音低低的,仔细听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你对他,很维护。”
也很上心,让人心生嫉妒。
会嫉妒得想要发狂。
那些缠绕的魔气,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内心,他燃烧的妒意。
宛如万蚁噬咬着。
长楹不明所以:“那是自然,鲛人世子是我们魔渊的宾客,我对他当然上心了。”
陵玉扔了许多神器进水面,量变产生质变,片刻后水面骤然出现了异样。
黑色的魔气逐渐上涌。
在半空中凝聚飘荡,井壁上的人烛灯火被摇曳着拉长。
水流簇拥的中央,圆台上骤然出现半透明的身形。
穿着黑色大氅。
有一瞬长楹还以为,是本该待在魔渊塑身的江绩雪。
但细看之下,似乎又不像。
对方戴着恶鬼状的獠牙面具,伸出的手也并非白骨状,身躯是寻常人的模样。
只是隔着面具,对方眼眸的位置,也像黑漆漆的空洞。
像根本不存在头颅一样。
云谦率先出声:“阁下不会就是,这忘忧洲的岛主吧?”
陵玉:“装神弄鬼的,不如直接把他吊起来,询问那些失踪魂魄的下落吧。”
长楹抱着弯刀,注视了水面和周围一会儿,开口道。
“恐怕那些魂魄,是被他禁锢在这水面之下,打算炼化成魔气。”
有些人渴望不属于自身的强大力量,转而主动堕落魔道。
比如之前的卿念和江绩雪。
卿念在诛魔崖被打散过一回魂魄,如今还在赎罪。
江绩雪至今沉睡在人烛灯里,无法重塑身躯,都是因果相报。
因此,这个忘忧洲岛主,想必也不会得偿所愿。
长楹曾经花费精力,回到过去,改变整个魔渊的命运。
如今,也不可能放任有人再度作乱,重燃无尽的魔气,再度拖回地狱。
她手中的弯刀,照着对方所在的方向祭出。
忘忧洲岛主发出桀桀的笑声,半透明的身形一直在变幻位置。
即便是魔尊的刀,也不能精准刺破取走他的魂魄。
漾月:“看来,他已经成魔了,魔气伤不了他。”
“因为成魔后需要吸食魔气来维持,所以在井下制造了禁地。”
“如今胃口越来越大,需要的魂魄更多了,所以暴露被发现。”
不过短短三百年间,对方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原先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
长楹当下杀不了对方,转眸去看谢拂。
可是他如今神脉碎尽。
曾经引以为傲、斩尽无数魔的手,也无法再提起剑。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像是一瞬心情变好了,再次会错意:“一起去对付他吗?”
长楹沉吟了下:“……也行。”
毕竟这里面最强的,就是她和谢拂了。
虽然对方无法再握剑,但也能以神力结印施诀。
记忆里淡青色的神力,笼罩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在他指尖穿梭的时候,不如从前那样易掌控。
谢拂的神力,本就是为诛魔而生。
最终还是伤到了对方。
穿着黑色大氅的忘忧洲岛主半跪在圆台上,空荡荡的眼珠的位置,像是在“看”他们所在的方向。
开了口:“是你们啊。”
他也没有五官,但模样看上去却像是在笑:“既然神魔t都来了,那就都别走了。留下来,在这里,成为我的养料吧。”
他的音色很耳熟,赫然和江绩雪的很像。
都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声线也如出一辙的相像。
长楹同器灵确认:“先前让魔渊的魔们,在我们走后留意他的动静。”
“这些日子来,有传讯来什么异样的消息吗?”
器灵:“尚无,听说他一直待在人烛灯里,寸步不离魔渊。”
长楹:“那可就有些奇怪了,世上很少有人会很相像,除非他还有个什么同胞兄弟。”
见谢拂的神诀,如今也仅仅只能伤到对方,再无法将魔一刀毙命。
她顿了顿,觉得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还是自己上。
红衣姑娘握着弯刀,凭风而起。
跃上了水流中央的圆台,和气地笑了笑:“我猜。”
“你炼化魔气的秘密,应该主要靠这处圆台吧?”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还顺势将周围井壁上的人烛灯,也用弯刀一并挑落灭尽。
长楹做这些时,和那时在诛魔崖上一样。
红衣被风吹起,懒洋洋地扛着肩上的弯刀,回眸平静而含笑的一双眼。
底下凝视着她的谢拂,有一瞬的失神。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长楹又转过身去。
原来圆台上也是一口井。
井中之井,近在咫尺的井口同样黑漆漆的,里面却像是在闪烁着光芒。
像先前她在往生潭水底下,见过的生灵的魂魄形态。
谢拂清冷而略带紧张的嗓音,响起:“小心。”
被风一并带着,传到她的耳畔。
长楹听到了,身形微顿。
与此同时,她还没来得及对圆台中的井口做什么。
就看到,井口的水面也赫然是黑色的。
像黑色的镜面,蓦地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穿着黑色大氅的岛主。
语调不明地道了句:“抓住你了。”
方才距离隔得远,声音听得不太真切。
如今近在咫尺,长楹能径直确认了。
这赫然便是江绩雪的声线。
长楹方才被井中的手抓住,弯刀顷刻便抵在了对方的胸膛前。
她眨了眨眼,由于确认他声线的时候,深思停顿恍惚了下。
导致没有及时伤及他,失手了。
对方半透明的身形再度变幻,移到了其它的位置上。
这样的失手,落在旁人眼中。
便成了是她于心不忍,刻意放水。
井中之手伸出来的刹那,不仅是攥住了长楹的手腕。
也伴随着周围黑水的沸腾,一同像要把众人,拖拽进魔气幻化的世界。
周围的井壁轰隆着坍塌几寸,旁边几人都试图过来帮忙。
陵玉见她被掣肘住,将乾坤袋里的神器又拿出来几样。
漾月手里的小骨扇飞出骨刺,试图帮着对付黑衣人。
云谦那边两人,一起帮着谢拂结印。
而谢拂本人,却闪身来到了她的身旁。
该打架的时候他不出手。
谢拂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薄唇不虞地轻抿。
方才嫉妒陵玉时,心魔吞噬的疼痛已经很甚了。
眼下又加重几分,仿佛心脏的位置已经麻木了。
谢拂对于她刚刚的“放水”,醋意怎么都忍不住。
将她先前揶揄的话语还了回来,类似的句式都没有改变。
“这么显眼的陷阱和卧底。”
“魔尊向来狡诈聪明,怎么就上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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