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威严,强大,且高傲。
她是怕母亲的。
所以即使春殿里或完整或残缺的“梅方寂”都是傀儡,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而明遥肆意屠杀的景象无疑又令她不稳定的精神雪上加霜。
梅落时心神俱疲地合上眼。
他真是无可救药。
吱——
门忽然被推开。
她一惊,刚想坐起就被一股裹挟寒气的力道压回床上。
“你……”
“师尊,吃药了。”
明遥的声音波澜不惊,一只手却用力钳住她的下巴,将药丸塞进檀口中。
“唔——咳,咳咳!滚开!”
梅落时一个不防,药丸顺势进了肚子,喉间窒息感以及这轻慢的态度令她怒火中烧,登时一掌拍向明遥心口。
可明遥竟反手抓住细瘦的腕子摁在枕边,低头衔住她柔嫩的唇。
感受到并不陌生的温热触感,梅落时脑子一嗡,猛然睁大眼睛,盯着那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庞。
呆滞片刻,她张口对准覆在唇上的软肉咬下去!
“嘶——”明遥蹙起眉,起身舔去嘴上血丝。
啪!
梅落时趁这空隙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极其鲜明的掌印。
“滚下去。”
“……”
明遥偏着脸,半晌没动。
内室安静得过分,以至于梅落时剧烈急促的喘息都清晰可闻,她看着半掩没在黑暗中的明遥,哑声道:“你还留在这里,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明遥擦去唇角的血,神色如常:“不,徒儿还没自以为是到那种程度。”
“那就滚。”
明遥看了她许久,忽地倾下身,抱住她:“不要。”
被那双结实的手臂围住的那一刹,梅落时身躯一僵,随即瞬间驱动灵力将他踹了下去!
“滚啊!!”她嘶哑地喊道,眼眶终究盛不住泪,浸得脸颊湿热。
她第一次粗鲁失态,给了眼前这个总是没规没矩又惹她难过的徒弟。
然而他竟仍是不知悔过,在地上缓了会后复又爬了上来,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死死抱在怀里,任凭打骂都不放手。
“你还有什么脸留在这?有什么脸对我做这种事?!”梅落时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个修士,也忘记了稳重自持,只一味地踢打他,嘴里怒骂不止,“你就算要杀,杀个花相忆就罢了,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村民!为什么要杀花相守!!”
明遥似乎明白了他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梅落时认可,便也不像在花无涧时那样与她争论,闭着嘴沉默挨揍。
梅落时见状反而更气了,眼角热烫的泪沾湿枕巾,指甲在明遥搂着她的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你不是说天道让你这么干的吗?那你就拜天为师好了!又何必多唤我一声师尊?我没教过你滥杀无辜,也教不出你这种混账!!”
她嘶喊到最后,已哭得狼狈,再也不见往日淡然:“我不该救你的,我早该杀了你……啊!”
明遥不知是被她这话气到了还是被抓得疼了,竟捉住梅落时一只手放到嘴边狠狠咬下去。梅落时顿时痛呼出声,又是一巴掌送上,奋力将手从他犬齿间抽了出来。
明遥这一下咬得极深,在她纤薄的手掌侧面印下两排显眼齿痕,甚至还渗出了点点血珠。
梅落时愣愣地看着这只轻微发抖的手,抱在胸口,感受疼痛传遍神经。
……她忽然冷静了。
就好像,她一直以来都在期盼他会这么做,会这样狠厉地报复她。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她不再反抗,任由明遥压着她,抱着她,臂弯的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腰肢折断。
被他喂进肚子里的丹药隐隐发热,药效在体内蔓延开,梅落时眨了几下眼,涌上沉沉睡意。
“你又……何苦……”昏睡之前,她迷迷糊糊地说。
明遥翻过身,侧着抱住她:“我本来不识苦的滋味。”
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梅落时昏沉着,听不太懂。
“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我来这一遭可能也是来受苦的。”明遥的乌眸明暗闪烁,看不真切,“但我在你身边,并不觉得苦,虽然你不爱我。”
梅落时心底泛酸,扭过头,眼眶又热起来:“是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她擡手捂住泪眼。
她是年长的那一方,该由她早早斩断这份不应有的感情。
可她当初犹豫了。
明遥埋在她散发淡淡药香的颈间,蹭了蹭,像是摇头:“你没错,与你相遇,是我的良缘。”
“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都没发生,这怎么能叫良缘?”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
梅落时忽地咬紧下唇,翻身揪紧枕头一角,背对着他半天没言语。
明遥贴上她纤瘦的背,犹自道:“我知我不该缠着你,我只会让你痛苦,但是我不想放手。”
“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顽劣也罢,我爱你,即使拼尽全部命数,我也要与你在一起,死生与共。”
他的语气坚若磐石,重重地压在梅落时心头,令她难以喘息。
梅落时凝视着朦胧的昏暗,在失去意识前,说出最后一句:“你犯了错,我不会包庇你,我会将事实公之于众,待到真相大白,罪名落定,我会亲手处决你。”
明遥安然地躺在她身后,道:“如果师尊有机会的话。”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