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陛下!陛下!至冬的母亲啊!至慈的神明啊!
你为何偏头不看这世间的苦难!又为何要掩住我的耳目!
*
天空般的眼目在少年少女中流连, 他能看见黑白发色的少女忽地弃了手里的刀,将她的同伴紧紧拥抱。
伤痕累累的少女则在同伴的怀里睁大了眼,望向气势汹汹的闯入者。
“维可缇木...哥哥?”
不知道是该先为旧日朋友的存活而高兴, 还是该先为他数年未变的外貌而担忧。
不等劫后余生的喜悦切实地涌上心头,克雷薇看见——
昔日平和的神情在故人的面上寻求不见, 狰狞鳞甲复上少年龙尊脖颈眼睑,啸声狂怒如惊雷:
“库嘉维娜!库嘉维娜!”
水元素幻化成鞭, 刑罚向高高在上的母亲而去!
“你竟敢如此欺辱虐待女皇陛下的孩子!”
龙尊来的突然,库嘉维娜毫无防备。
“该死!你不应该和潘塔罗涅在一起吗?”
富人这混蛋...为什么突然违反了交易的内容, 让蒙眼的王子得以看见我的花园?
单手剑拔出, 仆人沉下眉目, 拼尽全力地挑向长鞭, 脑海里却想起龙尊曾经表现出来的实力,心中生起惧意:
“维可缇木殿下!请听我解释...”
“嘭!”
剑刃与女人一同被水鞭抽飞,如孩童捡拾树枝抽打草叶一般容易, 库嘉维娜径直被抽入墙壁里,胸膛凹陷。
“噗!...殿下!请听我说!”
血浆从口鼻涌出, 没有擦去的余韵, 除了挣扎着向王子求饶,她再无其他活路。
罪证无从否认, 只能扯出大义:
“我做这些这些都是为了女皇!都是为了至冬啊!”
啪!
七色的光芒在水鞭上折射, 挣扎声戛然而止。
粉发凌乱散在地上,与那些枯萎的花苞别无两样。
“...母亲大人?”
她死了。
在幸存孩子的震撼目光下,不可违逆的,不可一世, 不可反抗的母亲,就这样被一个少年入侵者抽打至死。
轻描淡写地像折断一根树枝。
天啊...他甚至还没有佩露薇利高...
...
在执行官瘫软的尸体前, 忽如其来的急怒渐渐消散。
水鞭一散,化为千万个玻璃珠子砸向地面,没入土地。
小王子的脸色重回宁静,龙鳞从面部收回,只是心中仍有忿忿:
悖逆的劣犬,连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在攀咬主人。
至冬的伟岸城墙,何曾需要过孩子们的哭声来筑建。
倒是潘塔罗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又为什么不直接禀告女皇陛下呢...
疑惑虽多,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龙尊回头,微微放缓眉目,试着安抚身后的少年少女们:
“没有事了,我已将仆人杀死,你们...”安全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人露出微笑,回应他的只有疲惫麻木的目光和举起的剑。
干裂的嘴唇吐出诛心的话。
“...杀掉执行官后,就轮到我们了吗。”
“你们怎么会如此想。”
蓝角的少年微微皱眉,看向那些神态各异的少年少女们。
他们的身上仍留着血迹,小腿上层叠伤疤,眼里满是被烙入骨骼的警惕与不安。
于是小王子心一软,声音就放缓,描绘起美好的未来。
“库嘉维娜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会禀告女皇陛下,让她给壁炉之家送来新的负责人。”
“女皇陛下温柔慈悲,你们会在她的保护下,修复伤痕,努力长大,为国效力,反抗天理与深渊,就像每一个光荣的愚人众士兵一样。”
王子对他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深信不疑。
毕竟,至冬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国家。
愚人众也是光伟的军队。
是真理,是法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但是,为什么呢。
龙尊对着被举起的白刃迷茫,心里升不出一点被威胁的愤怒来。
为什么你们会突然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来呢。
*
“呜。”
克雷薇被王子的话惊得瑟缩,更紧地回抱住佩露薇利。
女皇陛下...愚人众...维可缇木王子...
原来如此。
母亲大人死了。
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得到自由啊。
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在关注自由的。
“闭嘴吧!骗子!骗子!!”
黄发的少女厉声怒呵,脸上狰狞,全不见昔日的稚嫩。
王子认得她,当她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曾撒着娇,清脆地喊自己为哥哥,央求少年摘下过高的泡泡橘。
但那棵树已寻找找不见,昔日的姑娘也找不见,现在龙尊面前的只有血淋淋的麻木与怨恨。
“你是当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想唬住我们啊,维可缇木,王子啊...我都分不清了。”
她目光绝望灰暗,全无年轻人当有的朝气。
“这里是壁炉之家,这里是求王的实验场...怎么可能会有人活着走入光明呢。”
...
是啊。
就算母亲大人死了,又会怎么样呢。
连年的惊恐折磨足以让一个脆弱的孩子精神错乱,生不出面对未来的勇气。
“所有人都是骗子,你也是骗子,你说的话绝不可能实现...”
迎着王子殿下迷茫的目光,刀刃反转,轻轻地贴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我知道的,会有人再来的,我们会像垃圾一样被回收...像兔子一样被送到实验室里...到那时候...”
“只怕连求死都难了。”
手腕一拉,红雾乍露于蓝眼之中。
“!!”
白靴染泥,血满衣裳,此处再也没有纯洁美好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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