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于我
“这次不要忘了,洛。”
温柔至极的声音,裹挟着春风吹进耳际。
她擡手揉着酸涩的眉心,这是她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
她很肯定。
那股温柔裹挟着她的灵魂带来细碎的金光,试图给予她温暖,试图使她的世界变得明媚,试图给予她一些力量……试图使她陷入温暖的幻想乡之中……
但那并不属于她。
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忘了什么?”她冰冷的回应,“忘了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那温暖的风不见了,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些包含着希冀、温柔的金光。
那些她曾经期盼着的东西,转瞬即逝,不留半点痕迹。
她的心底涌上莫名的情绪,她刚想捉住这缕情绪,却被它跑掉了。
它又流走了。
——“洛娜。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过去的鬼魂纠缠你。束缚你的只有你自己。”
密米尔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几乎叫她怀疑洛娜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不要陷在过去的泥潭里。你不欠他们。”
那温柔至极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她的耳边,似乎再次折返,还夹杂着笑语:“这次不要忘了,洛。”
这句话仿佛在她脑海中回荡了千万遍,却又在刹那间突兀地消失了。
渐渐地,她恢复了知觉。
一阵阵疼痛感袭来,让她皱紧了眉头。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缓缓睁开眼,旁边放置好了自己的风衣,显然是有人在她昏迷时替她放置好的。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渐渐睁开那昏昏沉沉的眼睛,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间狭窄昏暗的房间,微弱的火光在昏黄的烛台上摇曳着,给阴冷的房间带来一些微弱的温暖。
气氛颇似罗塞蒂宅邸,只是更少了些生气与成列布局的奢靡。
简陋的陈设透露出一种破旧感,仿佛这里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地方。
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的昏暗,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靠近她身边的一把木椅,坐在椅背上的女孩正凝视着她。
女孩饱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微弱的烛光,静静地凝视着她。眼中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惜,以及,玩味。
“谢谢。”洛娜斟酌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尽管此刻身体仿佛在呼喊着疲惫,但她仍然试图起身……
可是手腕被某种物体拉扯了回去,并传来一阵勒疼的感觉。
她不由低下头去看。
瘦弱的手腕被一只银质的镣铐束缚着,甚至能感受到镣铐上粗糙的纹理。
她试图拽动镣铐,镣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意外地发现到坐在椅背上的女人的手也随之被牵动了起来。
她的目光停顿了一秒,然后收了回来。
银质的手铐将她们俩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这不是我的主意。尽管像韦斯莱夫人表示对你的信任,但最终他们商议出的结论就是无法信任你。”
赫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估计等会你就会被那几位教授使用遗忘咒什么的……但我信任你,所以我愿意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
她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自己纤瘦修长的手,以及骨节上缠绕的链子,没有反抗。
她不再挣扎了。
既然挣脱不了,那便安然接受。
“我不需要。”她的声音也是冷淡的,毫无情绪起伏,“对我使用遗忘咒好了,我没兴趣参与你们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国王十字车站。”赫敏问,“穆迪教授说在那之前——你与哈利也有所接触。他对此神经兮兮的,甚至认为这其中有你搞鬼的缘由在。但是我能信任你的,对吧?”
赫敏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哪怕是一丝情绪也好。
结果回应她的只是平静而淡漠的神色,深邃而幽蓝的眼睛,如同一汪死潭。
“稍后是阿拉斯托·穆迪进来恐吓我吗?扮黑白脸…这样的审讯手段…不错。只是与我而言无用。”
她说,声线依然冷淡,听不出一丁点儿情绪。
赫敏刚想解释些什么,但却只是顿感一时语塞。
赫敏想起了刚刚,那独眼汉的假眼珠转了又转,最终只是提醒她等洛娜苏醒后对她客气些。
原以为这是这位疯狂傲罗难得的温情,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包装在甜腻外壳下的谎言。
他们仍在试探洛娜。
与她对峙许久,赫敏突然叹息般地笑了笑,放松了身体,倚在椅子上,望向摇曳烛光,低声喃喃:“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你?人有千面……”
半晌,唯有蜡烛跳跃的灯火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空旷的陋房中安静无比。
“唯心自知。”洛娜默默接话,“可我不是。”
下一刻,她感觉到镣铐顿时绷直,手腕也被人牵引,往上引去。
赫敏伸出了手握住了镣铐,并将其朝着她的方向拉去。
她擡起眼帘便能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眸。
这双眼眸中的神采是明艳的,充斥着骄傲,也隐藏着一股强势。
她看见了那个直率独立、机智敏锐的女孩。
她还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女孩眼中倒映的自己。
苍白而病态,没有血色。那张算得上清冷的面容,只剩下麻木与空洞。
所有人都在变化,都在成长,都在进步,变成更好的自己。
唯独罗塞蒂……越染越黑,越发深不可测。
两个人四目相对,各执一端。
良久,洛娜先移开了视线。
“所有人都会改变、都会成长,都在成为——更好的自己。”洛娜淡淡地说,“但洛娜永远不会。她迷恋于过往,只有这样她才感觉得到自己活着。所以她不需要你们,更不需要你。”
赫敏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的手指缓慢摩挲着镣铐,声音飘忽不定,似乎在询问她:“那如果我需要你呢?”
“她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就像当她视作玩物。”她淡淡的声音回应着,“她一直有这个权利,她有权选择不需要我。”
洛娜记得自己在那夜中看见的鲜艳,当那抹鲜艳的颜色消失时,一切归于黑暗。
洛娜不愿再去触及画布。
她没有情绪,她不会恐惧,但她不愿再看着那抹鲜艳凋零枯萎。
赫敏的手抓住了镣铐的另一端,一拽动镣铐,洛娜就被迫往她倾去。
她顺着那股力量靠近洛娜,在距离咫尺处微妙地停下。
她的呼吸微乱,只也仅是微微偏头避免再去看赫敏,显露出了罕见的避让,随即渐渐趋于平静。
这一切的过程中她都维持着沉默。
她没有情绪,亦不愿看见着某些情绪的诞生。
赫敏凝视着她的侧脸。
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中,那张苍白的脸庞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安静,冷淡,不带丝毫烟火味,宛如一朵初绽的海棠,美丽却遥远。
在这一刻,赫敏感受到了洛娜的孤寂。
她蜷缩在镣铐中,把所有的自己封闭了起来。
千人千面,唯有心知。
她手中攥着镣铐的钥匙,却拒绝解开镣铐。
隔绝了世间的喧嚣,拒绝融入,拒绝一切。
她选择了让自己成为冰冷的工具。
她选择了孤寂。孤寂也选择了她。
可赫敏不允许。
“你看,我给你送个礼物。”
她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强硬地在耳畔说,她的手腕忽然一轻,在那刹那,那束缚住她的镣铐骤然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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