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没辙。
洛娜与乌维哈希,彼此交缠,相互折磨、憎恨、诅咒。
如同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痕迹,如同跗骨之躯周身的脉络,无法切断,更无法磨灭。
这本是处理问题的理想状态。
似困兽般地相互撕咬,相互拘禁。
谁也无法逃出牢笼,谁也无法得到自由。
相互制衡,上下牵制。
本该如此的,不是吗?
然而,事态却出了岔子。
乌维哈希,降临了。
洛娜·罗塞蒂。
那被束缚的人祭,已失去存在的必要。
祂的愤怒是那么强烈,祂的仇恨是那么深切,于是,祂将诅咒降临于洛娜。
死亡,复苏,死亡,复苏……
三十四秒,祂挣脱了枷锁,从虚无中涌现,带着无边灾厄降临于世界。
于三十四秒内,洛娜·罗塞蒂被杀死三百七十一次。
七分十六秒,祂彻底消弭取缔蓝月,血红的云层在苍穹交汇,如墨染天空,将天穹染成深红。
于七分十六秒内,洛娜·罗塞蒂被杀死两百五十六次。
五小时三分,猩红月光洒遍大地,如血洗练过的土地,剥夺神智摧毁意志,众生均无法逃脱这场劫难。
于五小时三分内,洛娜·罗塞蒂被杀死两千九百二十八次。
一次次,一遍遍,一轮轮,一圈圈,洛娜·罗塞蒂死去又复活。
每每死去,血肉得以堆砌,血液得以流淌。
殷红汇淌在她的脚畔,顺着她一次次的踩踏
扩展成血泊、扩展成血泉、扩展成血湖、扩展成血海……没有终点。
这是一个漫长、难以置信的过程,也是无法言喻的痛苦。
死亡的阴影始终无法触及至她。
即便她求而不得。
她仍旧活着。
因此,她方才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舞。
“…我……尽力……而为了。”她勉力能够吐出几个字,口齿语调皆是含糊,断断续续。
“冷静点,洛娜,”,“听我说,我们能阻止乌维哈希的,伊丝塔有办法……”
赫敏试图抚平洛娜额前凌乱的白发,然而当她触碰到那冰冷躯体的碎发时。
她才发现洛娜皮肤上那些可怖的裂缝、伤痕仍在不断扩张,深褐色的血液正从裂缝中涌出。
染红了面颊,浸透了白发,沿着额首滴至赫敏的指尖,引来一片湿润。
洛娜还在分崩离析。
她忽而笑了,苍白而无助,唇边微动,她疲惫的声音愈发微弱,犹如摇曳将熄的蜡烛:“是你该听我说……已经来不及了…祂回来了…罗塞蒂的眷族也一并会回来…不过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最后做一件事。了结一切,一劳永逸。……抱好我的颅骨…找到格拉基……”
“洛娜!”
洛娜的身躯开始逐渐变轻,涣散的瞳仁里映出赫敏焦急的神色,“要小心……”
话未说完,她的躯体已如破碎的瓷娃娃般支离破碎,她试图伸手触摸赫敏的面颊,然而下一刻她仅残存的手臂也支离破碎。
那双丹青眼眸中倒映的唯有赫敏,涌动几分的柔软转瞬即逝。
“想活着的话,抱紧我。”她破碎的声音中挤出细弱的呢喃,“乌维哈希,回来了。”
骤然间,她的躯体彻底粉碎,血肉迸溅,化作血雾融入血海。
赫敏怔怔望着,她的脑袋昏昏胀涨,耳鸣阵阵嗡鸣作响。
直至滚落掌中的沉甸之物唤回她恍惚的神智,一截如石塑似的颅骨静静躺在她的掌心中,残留血沫,遍布裂纹,已难辨本质。
“洛娜……”她紧紧攥着颅骨,擡头仰望深海之上,“你真是…欠我太多了……”
——
——
强烈的烈度风压与卷起的破风轰鸣接踵而至,剧烈的震颤将伊丝塔目所能及的范围尽数覆盖。
狂暴的飓风肆虐着血海,吹拂着血肉与碎骨,使它们如雨点般坠向海平面。
气旋与风压越发强劲,搅动着天空与海洋之上,仿佛两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对撞在一起,激荡出更加恐怖的冲击。
伊丝塔竭力稳住身形,血海表面的浮力已然消逝。
她的视线受到严重阻碍,周遭全都变得模糊,只剩汹涌的海啸在席卷,掀起滔天巨浪,拍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她的耳膜被撕扯着,鼓噪的轰鸣声充斥于四野;
只剩下强劲风在撕扯着一切,强悍的推拒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里不停翻腾、碾磨。
“……没时间了,要不了多久血海就会蒸发,我也没法保护你那么久,与其等我们慢慢下沉,不如……”或许是风声或许是某些存在,连格拉基的声音变得微弱的多。
“这他妈太夸张了!”
伊丝塔咬牙坚持着,努力看清周遭景象。
血色,浓郁的血色,血色弥漫整片海域,血色在翻腾,血色在咆哮。
天体倾向碎散了,就连天空也呈现出诡异扭曲的弧度,大气就如抽气泵猛烈收缩形成气涡,而且气涡还在不停膨胀,将周遭的海水一并吞噬进去。
天空之上的异色雷电撕裂云层,闪烁着炽烈的赤红色,天与地在交界,已在不停扭曲、翻腾。
血色的云团在疯狂翻涌,如同沸腾的血液,忽地——
伊丝塔仰首俯瞰见了,那将天空直接剖开,撕裂血肉般撕裂云层的可怖真容。
那团血红,如同晚夕时的云彩有了实质,却又像是无穷尽的血肉杂糅组合在一处,凝聚成那样的形态,如此庞大,如此狰狞。
无边无际的血色中央悬立着一颗巨型猩红色星体状物,由纯粹的蠕动的鲜活血肉组成,没有固定形状,每一寸都在翻腾蠕动着。
祂在缓慢的向下移动,如山岳般庞大的身影从天外而降,笼罩了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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