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
今年省状元不属于三大校里任何一家,而是出自一个外县名不见经传的普高。
段叙以两分之差排在省状元之后,这段时间不光是段家的电话,附中校长办公室里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平时不茍言笑的校长此时脸上开出一朵灿烂的花。
今年高考难度升级,三所学校里只有段叙一人分数过了690,也算压过一头。附中校长腰板狠狠-挺.直,四舍五入今年三校的战争,是他赢了。
段叙的分数和个人信息被做成巨大的条幅挂在附中教学楼外。
杜尚兰路过时,很好心地跟校园中间的孔子雕像一起构图拍了个清晰照片发给远在新加坡的好兄弟,顺带一句语音,“欣赏一下段哥哥的盛世美颜,印这么糊还这么帅。”
段叙回复简单,“滚。”
杜尚兰把校门口成群结队拍照打卡的人发给段叙看,证明不是自己主动犯贱,而是段叙凭借耀眼的高分和帅气的外表硬生生将附中变成了打卡点,“我刚站这么一会儿,已经听到不下三个女生想在宜大偶遇你,跟你表白了,你火了兄弟。”
“兄弟!”杜尚兰一声大喝,“大一了!你可以谈恋爱了!!!”
段叙没回。
…
舒不凡这届高中,高考改革,不再分文理科,而是自选课。
他听了舒澄的建议,选了日后最好就业的三科。
初中时他的成绩就是吊车尾,中考前努力突击了几个月,考上崇县中流高中,现在成绩勉强过得去,要考宜宁市的大学,还要再努力。
再开学舒不凡高二,上学期期末考了四百八十分。
才刚过二本分数线。
黄丹溺爱,却也头疼,让舒澄抓紧一切时间给舒不凡补课,从早到晚,自己也要坐旁边听着,生怕舒澄不认真教。
她旁听,爱插嘴。
舒不凡做完一道题,黄丹就要在旁边给予爱的鼓励:真棒,不愧是我儿子!
舒不凡做错,她也说话:摔倒了就爬起来,勇敢的儿子,妈妈看好你!
母慈子孝的场面一度让舒澄无法克制内心的烦躁,好在她忍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
先受不了的,还是舒不凡,他一摔笔,把卷子往前一推,“我不学了,你老在旁边说话烦不烦啊。”
黄丹不乐意了,“这孩子,妈妈不是为了你好吗。”
舒不凡耍起脾气,双手洗麻将似的将桌面的卷子团成一乱,“你再在这坐着我就不学了!不考了!本来做题不会就烦,你在旁边看我我更烦!不做了不做了!”
“哎呀呀。”黄丹被舒不凡闹得不知所措,她生怕宝贝儿子真撂挑子,忙说,“我出去,我去客厅行了吧,你跟着舒澄好好学,妈还指望你考宜大呢。”
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天方夜谭,改口:“考上宜宁的大学也行,到时候你在宜宁有你姐照顾,我也放心。”
“啊啊啊啊啊!”舒不凡把卷子全摔倒地上,用脚又踩又碾,喊道:“谁说我要去宜宁!谁说我要考到宜宁去!我不想去宜宁!!谁要跟她一个城市啊!!!”
舒澄默默往后挪凳子。
他们母子二人的战争,自己并不想参与。也别将怒火牵连,暑假以来她在家当保姆顺带兼职舒不凡的家教老师,称得上谨小慎微在黄丹挑剔的目光下生存,不想出任何岔子。
她要顺利读到毕业。
果不其然,黄丹狠狠瞪了舒澄一眼,怪她连个弟弟都没办法讨好,蹲在地上把舒不凡扔到地上的卷子一一捡起来抚平褶皱,“宜宁大城市呀,你不喜欢?离家近……”
哪句话戳到舒不凡肺管子,他又哇哇大闹,直到黄丹一句话不敢说从卧室出去,带上门,他才停下嚷叫,坐回位置上,改刚才错的那道题。
舒澄没讲话。
也不想多嘴。
舒不凡改完,把卷子推给舒澄,“这回对了吗?”
舒澄低头检查,几眼扫完,“对了。”
舒不凡又把卷子用手掌压着拖回去,写下一道。圆珠笔在粗糙的卷面发出沙沙声,这是宜大图书馆自习教室最常听见的声音,舒澄很喜欢听不同的人写字的声音。
舒不凡的字,一听就是鬼画符,在卷子上连着唰啦唰啦也不擡手,写的字一个个七扭八歪像被人打瘸一条腿。
有的人写字,声音都带着板正,一撇一捺,一勾一折,能听出笔尖在纸上刮出的笔锋。那一定是漂亮的一手好字。
段叙写字的声音就是这样。
两个人写字的形态也大不相同。
舒不凡像没骨头似的,软趴趴靠在桌沿,上半身扭着,整张卷子也是几乎歪了九十度压在胳膊下,舒澄时常怀疑舒不凡的字乱七八糟跟他这个姿势有很大关系。
她曾暗示过让舒不凡坐正,写出来的字还不如歪着工整。
她不理解。
段叙写东西时,腰背总是笔直,他体态一直很好。偶尔坐累了,也是单手撑着侧脸,懒懒地靠一会儿,看起来也绝不像舒不凡这样,没骨头的大肉虫一只。
舒澄在心里默默拉踩自己的亲弟弟。
肉虫弟弟突然口吐人言,“你认识的那个弟弟,高考了吗?”
脑中正在想段叙,舒不凡这么一问,舒澄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他问的是谁。之前有一次假期她辅导舒不凡假期作业,跟段叙发消息被他撞见过。
她点头,“今年刚考完。”
舒不凡似是随口一问,“他考怎么样?”
“还可以。”舒澄自己都没觉察出口吻中隐隐的骄傲,这是她从没对舒不凡露出过的语气,更别提会用这种语气来说他,“考了六百九十九。”
“靠。”舒不凡道,“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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