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
张去第在面诊室里没走,还在整理刚才写好的笔记。
她岁数大了,很多记录还在沿用多年习惯的老办法,手写在本子上。
老花镜刚架在鼻梁上,手机就收到电话。
她拿起来一看,笑了。
接起,“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段叙:“有些事情想跟张姨请教一下。”
臭小子的嘴巴向来坏,什么时候还用上请教两个字了。
“说吧,什么事。”
段叙:“张姨,在心理学里,是否会有受到刺激,遗忘记忆的病例?”
他声音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或许并不会忘记太多,只是忘记了某个片段,也许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张去第道:“当然,这种很常见,心理学的专业名词叫心因性失忆症,也是现在人常说的‘失忆症’,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翻动舒澄的记录档案,确诊病因里也写着:心因性失忆症。
段叙:“心因性失忆症,方便具体讲讲吗?”
“心因性失忆症的特点是患者会遗忘某段记忆,通常是曾遭受重大打击造成内心重大的悲痛或对自己、家人不满所造成。患者对创伤产生自我防卫机制,而丧失记忆,某种层面上讲,这算是一种主动选择。”「1」
“……主动选择?”
“你可以理解为,患者本身觉得某段记忆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所以大脑为了保护患者,擅自删掉了那段记忆。”
段叙沉默下来。
张去第看着舒澄的确诊记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窗外下起小雨。
淅淅沥沥地打着车窗。
段叙掌心里躺着一串花瓣早已掉得干净的手串,残香留存,他很淡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病…可以治好吗?”
“乐观来讲治愈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要多久?”
“也许两三年、也许五六年,也许二十年,要看病人的创伤程度。”
段叙揉捏眉心,光秃秃的手串被他挂在后视镜,微微摇晃。
咚咚嗒嗒的水滴敲在车上。
沉闷得让人觉得烦躁。
段叙缓缓低呼出一口气,“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况?”
张去第道:“童年经历、父母压力,很多情况都会引发这样的心理问题,其实人的精神是很脆弱的,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内心,既求生也求死。像你这种从小自信光环那么耀眼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内心敏感的人每天都在经历什么。”「2」
雨幕沉寂又潮冷,将车灯光线笼上一层清冷的雾气,攀沿到段叙棱角分明的侧脸,无端地添上一抹寂寥。
通话安静了几秒。
段叙道:“关于她的事情,您不用跟我说。只是我察觉出了一些不太对的事情,或许告诉您,对她有帮助。”
张去第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来了解疾病内容。果然是跟舒澄有关。
作为舒澄的心理医生,她有义务保护病人的隐私,除非病人主动向段叙披露病情,不然她一个字也不会说。
段叙重点讲了关于苏蓝和徐廷,他从舒澄那里得知的细节和他亲眼所见的差异部分。
比如他亲眼看到舒澄返回KTV,可却从她室友口中得知,她一直觉得见过自己就离开了。
比如他亲眼目睹徐廷的表白,可事后从她和室友的交流中,发现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再比如,他察觉不对后在伽江晚试探的那次,关于试探,他只简单说了两句,没有很详尽。
张去第意识到上周末晚跟舒澄在一起的同伴就是段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段叙提供的细节跟舒澄的确存在很大差异。
目前只从段叙提供的信息来看,似乎可以聚焦到‘表白’又或者跟‘表白’有关的举动。出于她几十年来的工作习惯,她对任何未验证的信息都保持怀疑态度,并不会全部接受,来影响自己的治疗进程。
她找到舒澄在美国治疗的档案,熟练地翻到某页,没记错的话……
果然——表白这个情况舒澄在美国已经做过情景复测了,没显示有什么异常。
这就跟段叙所说的产生了违背。
她表示自己会在这个方向重点关注一下。
不过心理因素本就错综复杂,并非这几次简单的推测就能下定结论。
张去第叹口气,换了话题,“有时候真希望有时光机啊,在我那些患者产生心理问题之前解决她们的困扰。”
段叙注意力被张去第说的‘时光机’三个字吸引,“据说德国已经有关于虚拟现实在心理治疗上的应用,效果怎么样?”
张去第奇异地嗯了一声,“你还知道这个呢,看来下了点功夫的。有是有,不过效果甚微。”
“为什么?”
“这种技术目前大部分应用在有社交障碍等类似病症的病人身上,虚拟的东西都是人为写好程序,所有反应设定套路化严重,所以经常会产生患者在虚拟里应对如流,回到现实就被打回原形的问题。”
“简单来说,技术受限。”
…
夜晚。
舒澄捧着手机,翻了今晚数不清次数的身。
她为什么会把段叙的备注改成草莓?
直觉告诉她,那晚一定发生了跟草莓有关的事情,不然她不会突然改了一个这个奇怪的备注。
正当舒澄思考用什么样的话题能自然又不奇怪的让段叙吐露点那晚发生的细节时,她被段斐拉进了一个还没命名的群聊。
从容小酌今日歇业:【这是什么群?】
Bck :【又拉了一个寝室群?】
陈小雨刚问完,段斐就把段叙、齐琢成、杜尚兰都拉进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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