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四在听完凌六郎的打算后立刻出声,一万个不同意的理由。“存放红丸的山洞被毁,他们定然起疑,或许,这次就是要抓‘内奸’,而我们都是生面孔,过去就是在冒险。”
桌子旁,凌六郎啜了一口茶饮子,放下杯盏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危险,也是机会。”
“现在国库被劫的银子一直找不到下落,其他几个山寨又强攻不得,不如智取。过去探探他们的口风,或许在黑山寨能找到些许线索。至于脸生的事情……我同上面汇报,能放几个青木寨的土匪过来最好,带着他们去不会被发现身份。初步这样打算,等上头回消息了再详细策划。”
佟四皱着眉头,或许是在攻打青山寨时见过土匪的残忍狠辣,他对去往黑木寨一事秉持不赞同的态度。
六郎家里父母不在,他越发的胆大不在意自己安危。一方面是好事,男儿郎就要建功立业。但另一方面也是坏事,很容易陷入危险境地。
人啊,总得有个牵挂,才能时刻警醒自己注意安危。佟四想了想,拿出孙兰莺来说事。
“六郎,你不是说孙小娘子与红丸案似乎没瓜葛吗?那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凌六郎蹙眉。
佟四摊手:“既然她是无辜的,那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啊。”
本朝男女婚嫁自由,三嫁四嫁都可以,她一个貌美手巧性格温和的女郎,何愁找不到夫家?
佟四是在试探凌六郎,他看出来凌六郎对孙兰莺的不一样了。
或许,孙兰莺可以成为他的牵绊,让他在拿自己生命冒险时多几分思量和考虑。
果然,凌六郎沉默了片刻。
他向来杀伐果断,犹豫就代表孙兰莺确实与众不同。
“此事结束后我会亲自向她说明情况,给她补偿放她走。”
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佟四看出来,他的心乱了。
……
夜深人静,凌六郎在隔壁房间洗澡沐浴后回房。
推开门,只着里衣的小娘子正伏案写着什么。“郎君,你回来了。”
烛火昏暗,跳跃的光亮落在女郎的脸上,面如晚霞,神采奕奕。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郎君,快来,我有事同你说。”
俩人并肩坐着,她应当也刚沐浴过,冰肌玉骨,芳香袭人,散落的乌发像是上好的绸缎,垂在她肩头。
身侧都是她的气息,宛若被她环抱,让凌六郎想起共乘一骑时,软香在怀,扰的他分心,有一次还走错路,多花了半个时辰才绕回来。
凌六郎不着痕迹的拉开些许距离,总算觉得萦绕在鼻尖的香气淡了,心神也清明起来。
“写的什么?”
“就是有几个想法,想同你商议,”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压着纸张的手没松开,他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字。
其实不是字,孙兰莺只会写自己名字,其他的半个字都不会。在文武双全大郎面前,莫名有种相形见绌之感。
虽从小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一张厚脸皮,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大郎面前,她只想展示她最好的一面。
罢了,大郎本就与她知根知底,她几斤几两,难道藏起来大郎就不知道吗?
如此想过,孙兰莺心下松泛不少,缓缓的松开手,露出纸张上的内容。
有画的整齐的条条框框,也有几个圆形,凌六郎挑眉,等待她解释。
孙兰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镇定片刻,伸出食指点着纸张,解释道:“我想的是,我们还是要卖吃食挣钱,至于卖什么就要好好斟酌。比如卖索饼,汤底可以提前熬好,到时候索饼现场制作,难度不大,张全小八他们都可以做。”
方才的一点窘迫完全消散,女郎清眸流转,言笑晏晏:“汤底我可以帮忙熬制,简单的很,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会了,而且他们都有一把子力气,和面不在话下。”
“这个是蒸饼。”她指着画的圆圈,“也简单,难点就是馅料的制作,我也可以帮忙的。”
“还有这个……”
她说了一通,每一个营生都考虑到山寨里的其他人,竟然做到了尽善尽美。
相处这些时日,孙兰莺早就把大郎的兄弟们也当成家人了,自然考虑周全。一是当真为了他们着想,二嘛,是因为大郎。
孙兰莺想要和大郎过踏踏实实的日子。
提起未来营生,孙兰莺变得神采飞扬,自信满满,整个人犹如破土而出的嫩芽,汲取一点点阳光雨露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充满希望的眸子时不时的看向他,笑意荡漾在秀美的面颊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郎君,你觉得哪个比较好?郎君?”
连着叫了两声,凌六郎才回过神。他看了看纸张,随后又看向她。不得不说,她很优秀,想出来的每一个办法实行可行性都极高。
孙兰莺还以为大郎在想她不会写字的事情,薄面微红,带了点窘迫。
“我会写的字不多,郎君,等以后你有时间,教我读书写字可好?”
凌六郎沉默,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更别提往后。
见他如此,孙兰莺忙不叠地补充道:“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就闲暇时候教我就好,如果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我也会写一点字,可以慢慢学的。”
“现在就教你。”
“什么?”
凌六郎已经起身来到桌子后,挽起袖子开始磨墨,另一只手朝着孙兰莺勾了一下,她激动的立刻飞身而来,抱住他的窄腰,满腔欢喜如潮水一般喷泄而出。
“谢谢夫君!”
热烈大胆的小娘子。
她紧紧的抱着人,仰头看他,笑弯了眼睛。
凌六郎只是右手在磨墨,他完全可以推开人,亦或者她奔过来时,他也来得及避开。
但,他都没有。
甚至左手扶住她的后腰。
“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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