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一死，这件事就变得蹊跷古怪起来，凌六郎坐在安静的卷宗室里，手指敲着桌面，在思考这些事情。
赵大郎和王校尉都相继被灭口，显然，他们比赵二郎知道的更多。红丸案像是一条穿满蚂蚱的绳子，拽出来一点，就会暴露更多。
凌六郎的猜想与陈大人不谋而合，这件案子恐怕涉及到其他官员。怪不得皇帝交给大理寺来处理，一般的衙署也办不了此案。
思忱片刻没什么结果，凌六郎便将此事先搁置。如今赵大郎已死，当年的真相笼罩一层迷雾，他现在紧急要务是找到那个叫杨荣的人。
这次凌六郎将四年前命案发生十天后所有的案子都放在一起，企图从中找到线索。之前他心急之下，忽略了不少，如今沉下心再看，果然有所发现。
从白天到黑夜，凌六郎一直在卷宗室内坐着。遍地卷宗，他就坐在中间，手边放着一盏烛火。
因着这里都是重要卷宗，所以在烛火旁放置了一壶水，若是有差池可立刻灭火。
巧的是，他正好看到一卷走水案。
时间是他父母被杀一个月后，地点是城东一处小医馆。
卷宗上记录大夫一家全数葬身火海。
着火全家都死了的案子不多，凌六郎觉得事有蹊跷，而这里还留着卷宗，说明大理寺也有所怀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彻查，亦或者彻查了没有结果。
还有一件案子，时间相近，是在河里捞出来两具尸体，写着醉酒之后失足落水。
凌六郎视线在两件案子卷宗上游移，发现溺亡之处就在医馆附近不远处的河里。
暗暗记下地点，外面有人喊他下值，凌六郎将东西收拾好这才锁好门离开。
只是出来后瞧见衙署里的人竟然都没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随着走近，才瞧见裴禄拿着一个账本，章文等人正在报数，而裴禄一笔一划的写下银钱数量。
“你来了，”有个同僚见凌六郎困惑，便解释道：“柳相带领百官捐款用于边关，这不，每个衙署都捐，且还要写到账本上。”
凌六郎点头，不着痕迹的在账本上扫了一眼，见大家都是捐了一个月的俸禄，因此轮到他时，他也开口说一个月的俸银。
裴禄擡头看他，视线往下落在凌六郎洗的发旧的衣服上，好心劝道：“我们这些人在京城有落脚处，你初来乍到，略表心意即可。”
裴禄说话讲究，章文就直白很多了。
“意思就是你都这么穷了，拿出一个月俸禄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放心，你刚来捐的少也没事。”
凌六郎重复：“一个月。”
章文嘿了一声：“小郎君还挺倔，不留钱娶媳妇？”
这几日发生太多事情，众人的心情都复杂气氛不免沉重，章文这句逗笑的话，让大家都哄堂大笑，想看看面容冰冷的郎君会不会被逗的脸红。
结果凌六郎依然和平常一样，章文说了句没意思。
这么没意思的郎君，孙小娘子怎么就看上了？还不如他家小子。可惜了，他儿子去年刚成亲。
谁都没发现，凌六郎的颈子红了一片，等走出衙署之后，又缓缓攀上脸颊，好一会热度才褪去。
所有人都下值离开，裴禄整理账本，感叹说道：“柳相高风亮节，他直接请命，将先帝赐予他的那块和田玉拿了出来，据说那玉通体晶莹无任何杂质，而且形状如同一支人参，乃是无价之宝啊！”
章文抓耳挠腮，只觉得自己没机会一堵那块玉石的真容而遗憾。
“柳贵妃也捐了不少。”
后宫的事情他们连朝会都上不去的小官自然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而来，裴禄道：“据说捐的都是柳贵妃最为珍爱的金银玉石首饰，柳贵妃还说最近一年要着素净打扮，一是为了祈福，二则是勤俭度日，得了陛下夸赞，让后宫上行下效。”
章文感叹道：“柳家父女果真是世家大族出身啊！这等胸襟普通人无法效仿。唉，谁能想到国库银子不翼而飞？那可是要给边关送去用来保家卫国的钱啊！”
“先帝在世时，哪里会发生这种事？”
章文快人快语，他自己无所谓，却是吓的裴禄立刻张望，见附近无人后，裴禄斥道：“胡说什么？不怕引火烧身？”
章文自知理亏，讪讪的不说话了。
这等朝堂之事，离普通老百姓太远了。
比如孙兰莺，即便她听过胡饼他们聊国库银子不见的事情，她也没想太多。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是生存问题，她要想怎么挣钱，怎么填饱肚子才是。
如今钱挣了不少，孙兰莺捧着脸，幽幽地道：“六郎，我觉得我的胃口变大了，已经不满足摆摊卖蒸饼了。”
“开店？”
凌六郎思忱片刻立刻说道：“首先要挑个好地段，铺子不用太大，最好是能雇一个人帮你，否则生意好的时段比如早晨和黄昏，恐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随口的一句话，凌六郎就已经想到怎么把一个铺子开起来了。
孙兰莺眼睛发亮的看他，怎么看都觉得六郎果然不是普通人。
论长相和才华都是数一数二。
烛火幽幽，他神色认真。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有的。”
在京城开一间铺子所需的资金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孙兰莺惊讶：“你有这么多钱？”
凌六郎眸色幽暗。
“嗯，娶媳妇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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