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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2 / 2)

他一挑眉,拖着腔调继续刺激:“还得去学什么叫‘自控’。”

“温倦迟!”温成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一地的纸怒道,“这国外,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么肯定……”温倦迟手揣着兜,很好奇般,“要不你说一个‘凭什么’?”

“还是说……你们谁又病得要死得去国外治?”他若有所思,似乎真在找一个“凭什么”,说到这时冷笑了下,“如果是这个的话,就是你们真要死,我也不会去的。”

一番话下来,温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看着温倦迟,望见那黑洞般不见底的双眸,心下忽地骇然起来,觉得这就是一个怪物,一个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他扯碎他的危险存在。

怪物是不能留在身边的,出国留学本来是为了镀金——给他镀金,但现在,也是剔除一个不确定因素。

温成思索着,上头的火气渐渐退下来一些。几步外温倦迟眯了眯眼,哼笑道,“怎么,说不出‘凭什么’了?”

“那这些废纸,”他捡起一张,当着温成的面慢条斯理地撕成碎片,“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纸片洒落,温成火气再次上头,呼吸变得粗重,嘴皮子也跟着颤。温倦迟冷眼看着,只希望这人别再来一句“凭我是你老子”这种毫无价值的话。

但不扯血缘,这“凭什么”对于温成确乎是很难答,毕竟他谈不了付出也谈不上关爱。所以任火气怎么烧,他还是梗在那半天,心下开始后悔这么早把温倦迟逼回来。如果把那家人留到现在作他这绝不会给人添麻烦的儿子的把柄,事情或许会简单一些。

温成没有朋友,有那也是利益关系太深厚,所以对温倦迟和南肆家的定位始终是租客和房东的关系,他可以利用房东把温倦迟逼回来,但一旦这层关系没了,那便再没有可利用的地方。而即便他看过几次温倦迟和那家的儿子一起,也不认为这点关系可以逼得他这冷情冷血的儿子出国。

所以凭什么?温成也问自己,但只一遍,高傲的心就告诉了他答案。

凭这件事他非办不可,凭他有能力也有手段,凭他不可能失败。

“凭你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而我——”温成端起他成功者的姿态,说,“是一个有能力和手段并且只会成功的商人。”

“跟商人斗,你还差很多。”

“商人……”温倦迟沉吟几秒,不但没被温成的大言不惭激起一点情绪,反倒颇为赞同地点评道,“看来你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

“商人怕鱼死网破么。”

冷淡的笑意也尽数敛去,温倦迟冷冷地扫了温成一眼,见他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也没了再试探下去的心思,略过他惯用的怒视便直接上楼了。

少年腰背挺得很直,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那些狠厉和邪气便都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冷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倒是温成望着他消失在拐角,擡手又摔了一个茶杯。

房间在最里头,温倦迟步子很轻,走廊的灯熄着,尽头窗户盛着黯淡的光。他走得不快,靠着墙,每一步都像是耗了好大一番力气,以至于进房间关上门后,他近乎脱力地往后一靠,随即滑坐到地上。

正对着门的窗户没关,此刻纱帘正被风吹得呼啦直响。温倦迟曲起一条腿,手肘搭上膝盖,苍白的光照着他同样苍白的脸,落进那眸子里,眸子便成了这稠夜色的缩影。

半晌,他垂下头,额头抵上手臂,偏长的发散落下来遮住侧脸。直到这刻,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他才终于撑不住似的,脊背弓着,暴露出些许的颓唐来。

其实温成虽然极度自卑导致自负,有些话却说得没什么大错。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温成瞄准他的软肋,那留给他的,很可能不是妥协就是死路。至于其他的手段……鱼死网破也未尝不可。

可现实是,他不知道温成要怎么做。不清楚温成之前查到的消息有多少,又是否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跟踪过发现什么端倪。刚试探一番下来,有用的信息没多少,只是隐隐觉得温成似乎没有发现,也没有要故技重施的意思。

但他不能赌。

万般心绪杂糅在一起,长久以来,温倦迟第一次体会到“害怕”这种情绪,他仿佛走在雾气弥漫的山崖边,每一步都有坠落的风险。

夜的凉意浸入骨髓,温倦迟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从身到心都冷了个彻底,才迟缓地站起身,拿上衣服去了浴室。水汽氤氲,温倦迟垂头站在淋浴下,感受着滚烫的热度,他才像是活过来一点,思绪也跟着重新动起来。

但思考归思考,距离想清楚,当事人也未必知道还有多远。这东西就和运气一样,或许下一秒就柳暗花明,也可能直到很久以后,依然无从得解。

温倦迟从浴室出来,拿了书包坐到床头,指节勾住台灯的吊绳往下一扯。一团光晕开在墨色里,接着是拉链拉开的声响,白花花的卷子摊开在眼前,凡是写过的,上面都有南肆的字迹,他翻看的时候,脑海里的画面也跟着变换。

书包里东西不多,除了试卷和几支笔,就只有身份证之类的。温成那句“未成年”提醒了他,但有限的生日记忆早就被时间冲刷得一干二净,后来也没谁再去特意关注这个日子,包括他自己。想到这,温倦迟拿出身份证看了眼,是在六月二十八号,还剩差不多一个月。

可成年与否,有关系么?温倦迟看着这个日期,右眼皮莫名地跳了下,心里跟着念叨起左眼跳财右眼跳——

“……”温倦迟默然片刻,眼不见心为静地把证塞了回去,心想自己魔怔了居然跟着温成的瞎话走。

长夜注定无眠,一直到天微微亮,温倦迟才从那压得眼皮都睁不开的倦意里扒出点有用的——能让眼皮彻底闭上的。

他从飘窗上翻下来,刚想趁着这点劲睡会,就听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他看过去,一只手从门缝伸进来,小心翼翼地将一沓纸放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昨晚扔的那堆。

门外应该是保姆,温倦迟扫了眼但懒得管,维持着那点有用的困劲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刚准备掀被子,被关上的门突然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接着是转了几圈,最后一下咯噔,门内外同时归于寂静。

一大早被叫来的保姆提着口气,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蹑手蹑脚地走了。

实际上旁观全程的温倦迟没忍住嘴角一抽。

商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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