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就
这个问题南肆问过一遍，那会单纯是想逗人，这次也是抱着差不多的心思。
不过肯定没那么好逗了，大概是被问出了惯性，南肆说完就见温倦迟没一点犹豫地要答，赶忙竖起右手食指嘘一声，随即丝毫没有停顿地转身摁熄了那盏夜灯。
一切都在眨眼间，突然降临的黑暗打断了温倦迟的话，他眼底闪过明显的错愕，被南肆勾着的手下意识一转将其反握住，边等着眼睛适应黑暗边伸手探他的位置。
摸到原本的地方却不见人，这落空让温倦迟愣了愣，还没过脑子一口气就提了起来，轻微窸窣的动静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正想去探，刚辨别出明暗的眼前倏地出现一道黑影。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南肆跨坐到他腿上，另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借着落地窗盛着的微弱的光低头看他，正声道，“别说话，先听我说。”
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温倦迟目光停在南肆模糊的面容上，脑海里浮现的是同此刻一般的狡黠和张扬，不过那画面很快被腿上的重量给扰乱了，温倦迟眸色黯了黯，低低应了声，“……嗯。”
南肆垂着头，收敛了那点不正经。他没去回忆具体的画面，因为大部分也想不起来，而是挑了他认为最重要的讲。
“那天是我自己要去的。”即便隔着雾似的灰，南肆依旧直直地望进温倦迟眼底，语气认真道，“有不确定，有怀疑，有预估，那天天气还不是很好，是个阴天，看起来会下很大的雨。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嗯……”
知道的。温倦迟唇角绷着，在心里答。正因为知道，所以越是无法允许自己离开那天的大雨。
那天之后直到离开南肆基本都在医院，任何有关的一切都被隔绝在病房外，一过四年，眼下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那天的南肆。
“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最后我没回家，去了那个地方，是我慎重思考过后的结果。这跟不知道放学时间所以没接到我的肖昀无关，也跟恰巧下班晚了的南宛女士无关，最重要的——”
“是跟你无关啊。”南肆手抚上他侧脸，轻笑着叹了声气，似是拿眼前的人有些没办法，无奈地喊，“温倦迟。”
“……嗯？”
温倦迟声音沙哑，南肆感觉被捏着的手上力度重了些，还以为自己给人感动哭了要以身相许，刚挑起眉想说允了，就听温倦迟语气克制冷静地“陈述事实。”
“那天你收到匿名的短信才去的，短信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他跟温成勾搭上就一定跟我有关，如果及时看见了你的消息，如果我没有把温成逼急，如果那天不是坐飞机回来……”
温倦迟顿了顿，再开口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线细微地颤抖着，“我有很多机会可以阻止的。”
“回来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啊。”南肆故作讶异了下，仗着谁都看不清，俯身抵住了温倦迟的额头，语气带着半真半假的疑惑，“所以……你是想我惩罚你吗？”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惩罚，南肆说完自己都感叹越长越无赖了，温倦迟却是实实在在地愣了下，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这坚持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只是单纯无法那么轻易地就原谅自己。
两人目光不过相距毫厘，所以即便光线微弱，看不太清复杂的神情，也依旧能捕捉到那瞬间眸底的波动。
南肆逮住了温倦迟迷茫的机会，手抚上他后颈一下下捏着，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说你啊，看着聪明，实际也确实聪明，怎么一本账算了四年就没算明白呢？”
“啊不对，压根就没有这本账要算。”南肆已经能很熟练地戳他的锁骨窝，说道，“我们都不会想到有人会突然蹦出来，也不会想到就那么巧是冤家——先不好奇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因素，比如我忘了，南宛女士不说，推荐的医生恰好在那座城市，又因为病情选了老城区那套靠近学校的房子……”
“少了哪一个结点这事都很大可能不会发生。”南肆从衣领里拿出戒指捏着，低声道，“所以这是时间的结果。你说的那条短信，很简短，我勉强还记得，上面说你要被送走，我担心，所以去了。”
“但我为你而去，不是想要惩罚你啊。”
“我是去给你送戒指的，你收到了吗？我记得我亲自给你系上了的……”南肆指尖抵在温倦迟锁骨上，从左慢慢滑到右，最后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跟盖戳似的，问，“戒指呢？不会给国外小偷偷去了吧？”
南肆自己颈间挂着的戒指随着他微微倾身的动作晃来晃去，边缘折射着冷调的银光，像是清冷夜空引人遐思的月弧，刚好映在温倦迟眼底，很快便恍惚了神思。
温倦迟一时忘了回答南肆，擡了擡手想去碰那晃荡的光，却不知为何停在了半途，“一直戴着吗？”
“这要说‘一直’是不是有点假了？”南肆视线往下撇了撇，和温倦迟一起看着戒指，回忆了下说，“那会住院没怎么带，怕弄丢了，后来洗澡的时候会摘，怕水淋多了褪色，发现还挺货真价实后后就一直戴着了，但碰见你头天去医院就给摘了，第二天早上疼忘了，然后就满心都只记着你了。”
“你现在才发现吗？”南肆视线撇回去，幽幽道，“该不会真……”
“没有。”温倦迟回过神时话已经脱口而出了，这让他顿了顿，刚刚的一问一答还该有个补充说明，“……这几天忘了，在口袋里。”
“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南肆退开来，身体往后仰了些，边假模假样地问边琢磨怎么上手拿。但他坐久了就忘了自己坐的是哪，这么一仰受力全让屁股墩占了去，猝不及防的，温倦迟好险才忍住一声闷哼。
他忍住了，南肆就更没有自觉。洗完澡身上有口袋的地方就只有裤子，本来还庆幸穿的是长裤，结果没几秒，一只手胡乱摸上了他一侧的腰，随即顺着往下从小腹边划过，最后停在胯部，开始摸索。
“……”温倦迟赶忙抓住南肆的手，压着不稳的气息问，“要做什么？”
“找戒指。”南肆被抓着还不放弃，指尖又勾又蹭的，还疑惑温倦迟为什么拦他，“不是在口袋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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