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咬牙关,他想笑又想哭。
他是个疯子,但那男人与他又有何区别。
少年忽而狂吼出声:“为什么你现在才说!为什么!段清言!你他妈杀了我全家!你要我怎么办!我……我心悦你啊!!!”
少年说罢,便抱着那男人失声痛哭。
“我心悦你啊!我心悦你许久许久!你知道吗!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段清言!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要杀我阿娘,杀我阿爹!你说啊!!!”
少年疯狂摇晃着男人的肩,但那男人却始终笑着。
鲜血自他眼眶不断滴落。混着热泪,碎成满地凄凉。
“千亿,清言心悦于你!清言心悦于你!清言心悦于你!!!”
男人的嘶吼一声比一声高昂!
他终于可以呐喊出声,他终于可以述说一切。
他的脑中,一直回荡着少年的脸。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那鲜红似血的朱砂痣。
他喜时,似稚嫩孩童天真无邪。
他怒时,似冰封素雪眼带寒霜。
他哀时,似桃花点露我见犹怜。
他乐时,似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他记得,他都记得,而这便够了。
他感到那少年吻上了他的唇,他便笑着回应。
他尝到了腥,尝到了苦涩,尝到了那少年一滴又一滴热泪。
他听那少年,在他耳畔轻声道:“师尊,千亿还你一只眼睛可好?”
他猛然擡眸,好似发了疯那般摇着头,他哽咽的道:“千亿,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不要在为了清言这般痛苦。”
他颤抖的伸出手,紧紧握住少年的手臂,继而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他多想在抱抱他,多想在看看他的笑脸。
“咳咳……”
男人忽然惊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大片大片的血迹,顺着苍白的唇角留下。
他听那少年哭出了声,急忙安慰道:“千亿,不要哭,你的路还很长。”
他听那少年哭的更凶,便笑着道:“我有些冷,千亿你抱抱我。”
少年闻言,急忙止住哭泣,紧紧将那男人揽怀中。
他听那男人柔声道,“千亿,若有来生,清言定会娶你为妻。”
“嗯,千亿等你。”
少年笑中带泪,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知为何段清言会这样,他的气息越发微弱,他的身体越发冰凉。
许是顾安生弄错了吧,人没了心,又如何能活下去。
少年又一次吻上了男人的唇,男人微微回应,却渐渐平静如波。
少年轻轻放下那男人,又吻了吻他额头之上那抹朱砂。
宫千亿:“段清言,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少年说罢,便起身走向轮回。
正是林言霆的夫人,灵剑宗如今的掌家人阮玉簌。
这阮玉簌同林言霆,也算是一段孽缘。
阮家当年,也是个了不起的仙门世家,而林言霆不过是阮家的外门弟子。
阮玉簌正值芳华,却与林言霆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
林言霆也为了阮玉簌,另立门户开宗立派,成立了灵剑宗。
无奈灵剑宗辉煌之时,阮家却被妖族所灭。
林言霆顾念当年情分,依旧同阮簌相敬如宾。
但阮玉簌本就无法生育又逢此变故,性情越加古怪。
至此,林言霆便无心与之周旋,每日在外花天酒地。
而后,更是直接领回了外室登堂入室,而那外室便是林若依的亲娘。
因林若依的生辰之日,便是那外室的忌日,自小林言霆便对这个女儿百般不喜。
任凭阮玉簌对她如何打骂,都只是一味冷眼旁观。
而传闻中,林若依并非林言霆亲生,此番缘由便不得而知了。
若是真的,便是林言霆抛弃糟糠之妻,因果报应。
若是假的,无非就是阴谋诡计,人心难测。
阮玉簌此话一出,瞬间震惊四座。
即使今日到场,皆是各大仙家门派的掌门人。
但面对仙门至尊段清言,即使心内再多猜疑,也不敢同她这般搬上台面去说。
“林夫人,慎言,慎言!”
她身旁的男子急忙提醒道,还在不断使着眼色。
那男子生的高大挺拔,年纪应同阮玉相当。
明明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透着一股子温润书生之感。
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紫竹门掌门人,元景。
阮玉簌见状虽不再多言,但眸光扫向段清言依旧杀意翻涌。
元景见阮玉蔌终于冷静了下来,便笑着对段清言道:“那便请仙尊,唤宫仙君出来吧。宫仙君也是当事之人,定要询问一番。”
阮玉簌一听,又一次上了火气,她怒道:“还问什么?那姓宫的小子不是跟他一伙的吗?还能问出什么?”
他见那小糜鹿浑身发抖,却依旧不肯离开,他柔声哄道:“轮回,你走吧!回家去,家里有许多嫩草!撑过这个冬天,便离开吧!不要再等我了!”
他见那麋鹿转身离去,便对着那男人道:“师尊,千亿有些累了,我们回家吧。”
他早已得不到回应,那男人早已没了温度。
少年心内庆气终于散去,而他也学会了克制。为时已晚,为时不晚。若有来生,有缘自会重逢。
少年又一次背起了男人,一步一步朝着山崖边际走去。两个身影猛然下坠,带着必死的决绝,却无怨无悔。
狂风忽而吹过,卷起满地霜雪。
霜华片片,片片凄凉。
这一世他活的太累,那男人亦然。
他陷入了爱恨纠葛,而那男人却有口难言。
若有来生,不如活的坦荡些。
若爱他,便说出来。
若恨他,便杀了他。
做出决定,便不再犹疑。
生而为人,为己而活。
何错,之有?
“千亿!千亿!”
少年猛然睁眼,便看到一双含泪的赤瞳。
顾安生忽然抱住宫千亿,险些落了泪。
他感应到宫千亿出了危险,强行出关赶到了这里。
好在一切都不晚,而他也寻到了挂于枝头的少年。
“师尊!师尊呢!”
少年有些魔怔,不断的朝着四周望去。
宫安生无奈只好拿出一枝桃花枝,递于宫千亿。
“只找到你和这个。”
继而,他又道:“段清言许是……许是滚落了山崖,尸骨无存。”
顾安生话音刚落,宫千亿瞬间落泪,他哽咽道:“都是我!都是我害的!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顾安生心内一痛,急忙安抚:“别哭,千亿别哭,这不怪你。这一切,许是,必经之路。”
他眸中有些痛楚,却被他掩饰的极好。
“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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