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怜兮也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平日里亦是做足了可怜无辜的姿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未语先带三分哀愁,好像眨眨眼便能落下泪来似的。
和盂子期说话时,话里话外都暗示他从前过得有多不好,在青云宫又多么受人排挤,委曲求全,直把孟子期说得心疼不已,感叹世上怎会有如此娇弱单纯的人儿。
这样孤苦无依的小师弟,突然之间就有了靠山,不再需要他庇护了。
孟子期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原先对柳怜兮的那些怜惜爱护也消减了几分。
孟子期本以为,有了向东望给他撑腰,柳怜兮会喜不自胜,欢欣雀跃,可谁知柳怜兮听了他的话,却忽然红了眼眶,难过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师兄不说,是……只是怜儿实在是……”
孟子期一下子慌了,忙哄着他道:“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柳怜兮不言不语,只默默垂泪。
被孟子期哄好久,才开口道:“师兄不知,我实在是过怕了从前那些苦日子,每每想起都忍不住伤心,这才不愿再次提及过往。
父母亡故后,我跟着大伯伯生活了一段时间,可那段日子却好似地狱一般,每日每夜都是煎熬折磨。我虽是大伯伯的亲侄,可大伯伯却不喜欢我,从来就没把我当人看,处处刻薄我。
上清宗的下人也欺负我没了爹娘动辄对我打骂呵斥,大伯伯明明知道这些事却放任下人们作恶,从不替我出头。
那时候当真是生不如死,我甚至还想过,干脆一了百了,就这么死了还更干脆,免得再受人折磨。若不是师父心善,将我带回了青云宫,恐怕我早就被折磨致死,到地下去见我已故的父母了……”
柳怜兮嘤嘤哭了起来,孟子期心疼地抱紧他:“别哭,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害你又想起了那段伤心往事。”
他一边哄着柳怜兮,一边义愤填膺地怒骂:“那向东望真不是东西,枉他还是德高望重的仙门前辈,竟纵容下人这般为非作歹,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当真没人性!”
他想起在山门空地时伯侄俩见面的场景,那向东望确实自视甚高,连正眼都没看过柳怜兮一回,便更坚信了柳怜兮饱受苛待的说法。
“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理!我要替你讨回公道,问问他,他凭什么这么虐待你!”
“师兄别这么说!大伯伯……他毕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不管他怎么待我,我也不能因此就不认他呀。只盼……只盼师兄能为了我忍耐几日,别在明面上露出端倪,叫外人看了笑话。”
“怜儿……这样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好歹大伯伯也愿意上门贺喜,只这一点,我也就满足了。”
柳怜兮这样懂事,叫孟子期感动不已。
他郑重承诺,一定不会去找向东望质问,还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尊敬,换来了柳怜兮欣喜感动的目光。
唉,怜儿就是太过善良,才会被人欺负。
也罢,看在怜儿的份上,这次便不与那向东望计较,绝不是我孟子期怕了他!
孟子期享受着柳怜兮对自己的崇拜感激,全然忘了方才在放下狠话后,心里一瞬间升起的后悔和退缩。
“师兄,还有一件事……”
柳怜兮提了个开头,又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说了。
孟子期愣了一下,看着柳怜兮为难犹豫的脸色,慢慢也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你是说,那位魔域来的段魔君吧?”
“是……”
“怜兮非是要背后说人是非,只是那位……长得实在是太像……”
太像谁,柳怜兮没说,孟子期心知肚明。
“别想了,师弟他、他早已去了,那段清言不过是跟他恰好有几分相似罢了。”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只是看着他的脸,便不由得想起宫师兄,想到他至今仍曝尸荒野,无人收殓,心里便十分不安。”
柳怜兮声带哽咽,孟子期听了一阵沉默。
要不是柳怜兮今天提起,他早就忘了宫千亿的尸骸还在荒山里晾着。
此时想起,便觉得很是愧疚,半晌,沉重道:“是我对不起师弟,若非我……”
“别这么说,要说对不起,我也得负起责任。宫师兄他虽然淫乱不贞,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师兄,怜兮在这里求你,就让我亲自去荒山,替宫师兄收碱了尸首,起坟下葬吧。”
柳怜兮说得十分动人,孟子期被他感动,加上心里本也有几分愧疚,便顺势同意了。
“那好吧,可要我陪你一道前去?”
“不必了,怜兮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要是让孟子期去了,看见宫千亿尸体上受过刑的痕迹,岂不是自露马脚?
再说,那宫千亿的尸体若还在当然最好,若当真不在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瞒下来,决不能让孟子期知道!。柳怜兮心中已定,面上不动声色地柔声道。
“宫师兄毕竟做了那样的事……怜兮怕师兄见了会触景伤情,若是因此生气伤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孟子期一想,也是,便不坚持了:“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些,荒山是禁地,里面凶险莫测,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怜兮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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