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平静,眉眼间褪去了浮躁和莽撞,稳重沉着的样子与几日前那个口无遮拦的年轻人几乎是判若两人。
向东望也出席了这场审判,坐在蒋中正特地为他安排的位子上,面无表情神色冷峻,一如既往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怜兮站在青云宫弟子的队列之中,咬着嘴不时擡头看向他,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目哀怨隐忍,看着极为楚楚可怜。
可惜他这一番作态,向东望根本连看都没看上一眼,由始至终都目不斜视,全然没有半点将注意力分给他那边的意思。
柳怜兮维持了好一阵子哀愁的姿势,也没能如愿吸引到向东望的目光,不由得气愤郁闷,看着向东望的眼神也透出几分怨恨。
自向东望那天下了命令要跟他撇清关系后,他就再没有见到过向东望一面了。
之前他还指望着,等向东望火气消了些,冷静下来了,他再上门亲自跟他解释清楚,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
到那时,向东望自然会跟他言归于好,重新变回那个疼爱他保护他的大伯伯。
可让柳怜兮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多天来,他竟是一次都没机会走进上清宗的院门,更别说见到向东望的面了。
以前他在向东望面前得宠的时候,不管是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个人敢忽慢他就连向东望最看重的徒弟也对他礼遇三分。
可现在他失去了向东望的宠爱,那些捧高踩低的东西就开始对他怠慢起来,就连最低贱的看门小童也能上来奚落羞辱他一番。
柳怜兮哪里能忍耐得住这种耻辱,可当他想要反击的时候,却发现他连一个小小门童都打不过,被那小子痛揍了一顿,还被他不客气地扔到了路边。
柳怜兮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回去,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审判,终于见到了向东望本人。
本以为向东望见到他之后,会立刻叫他到跟前询问近况,嘘寒问暖,说不定还会因为看见他形容消瘦的样子感到自责愧疚,要加倍补偿给他。
到那时候,他自然就可以故作大度地说没关系,借着向东望对他的愧疚好好惩罚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然而他的全部打算都落空了。
他是见到了向东望,可向东望眼里却根本没有他。
柳怜兮不甘心,几次三番想凑过去主动引起东望的注意,可都被他身边围绕的上清宗弟子有意无意地拦住了。
柳怜兮又急又气,想要张嘴骂人,却在上清宗弟子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露了怯。
想到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心头一跳,又悻悻地退回去,不敢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小人,都给我等着!
大伯伯一定会为我出头的!
等我在大伯伯面前哭诉一番,把你们的恶行恶状都说给大伯伯听,看你们还能再嚣张得了多久!
青云宫的山钟敲了九下,浑厚肃穆的钟声悠悠荡开来,犹如涟漪一般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议事大殿的人自然也听见了那钟声。他们全都看向了大殿外面,门口空荡荡的,还是一个人也没有。约定的审判时间已到,但接受审判的被告却依然不见踪影。
“掌门,时间已经到了,可是那边的……还没有来,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怎么办,掌门?要宣布审开始吗?”
“有派人过去那边通知他们吗?”
“这,还没有……”
“先让人去看看什么情况,或许段魔君只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而已。现在还只是刚开始,再多等一会儿也无妨。今日的审判关系重大,万万不可出什么乱子。
若是魔域那边迟迟未能到场,老夫为了平息众怒,也只能秉公办理,以畏罪潜逃的罪名捉拿魔域人等了……”
蒋中正沉着地吩咐着,目光扫过下方站立着的修士们脸上的表情,然后看向大殿外面高远辽阔的天空,叹了一声道。
“但愿段魔君能及时赶到.....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锵!
兵刃碰撞间火花四溅,云岚娴力格挡开袭过来的黑衣人,一时不慎被他的剑气所伤,脸颊顿时多了一条血痕。
云岚娴扭身躲过朝他要害刺过来的利剑,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肚子上,将他踹飞出去,重重砸在角落的墙壁上。
他身后护着受了伤的宫千亿。
宫千亿胸前衣物被鲜血浸透了一大块,脸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那黑衣人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宫千亿一时不慎,没有防备之下被他偷袭得手。
只是所幸千钧一发之际略侧了身,勉强躲过了要害,只被刺中了肩膀,因此伤势虽然看着恐怖,却并无什么大碍。
他被云岚娴扶着靠坐在墙边,一手捂着伤口,眼睫半垂虚弱地看着战况。在冲进来的那一瞬间,云岚娴就发现了被布置在屋子外面的强大结界。
若不是他恰巧就在门外,恐怕也跟其他人一样,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而唐瑶没有修为,面对实力强大的黑衣人,估计也逃一死。
虽然如此,如今双方对峙的局面也不容乐观。魔域居住的院落十分偏僻,本就不容易让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兼之今日有公开审判,大家都到议事大殿去了。
整个迎客院里就只剩下魔域众人。
黑衣人为稳妥,又提前在屋外布下了结界隔绝动静,就算他们发出再大的声响,也没有人能听得到。
因此,黑衣人出手更加肆无忌惮,攻击愈发凌厉狠绝,一点也没有留手的意思。
那黑衣人法力高强,每每出手都逼得云岚娴无暇他顾,只能小心应对,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云岚娴一边要应付黑衣人,还得分出一部分心力来保护身后的宫千亿,动作上就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能放开了来全力进攻,攻势上便落了对方下风。
宫千亿勉强睁开双眼,透过模糊的视野看着眼前交战的双方,越看,便越觉得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好似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手脚都变得冰凉。
那黑衣人从出现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是一团模糊的阴影,看不出五官长相,身形也跟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相似。
可是他使出来的每一个招式都是那样的熟悉。
多少次他曾看着那人亲自演示剑招,细心地给他们这些弟子讲解每一个剑招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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