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道:“早晚的事。”这事她已经从阿狗处得知,不吃惊。
“山上烧起来了。”
“过两天霜冻,自会熄灭。”
“他们没有找到十万两,起了内讧。”五爷道。
姜雨冷笑起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小小县衙芝麻官,怎有借调朝廷精锐兵马的本事和面子。那帮精兵强将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头,背地里还不是闻着十万两的味儿来的。现在好了,猛虎上山,土匪吓得跑个精光,十万两也没捞着,不起内讧才怪。
五爷道:“根本没有那十万两,对吗?”
他洞察力非凡,看出了端倪。
聪明人说话从不打马虎眼。
姜雨敞开天窗:“除了老大,你是第二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五爷顿悟:“看来我们都猜对了。”
姜雨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五爷道:“你打算怎么办?”
姜雨道:“领头的张秀臣,孟家大少爷孟尚谦。是始作俑者。那指挥使很快要回京城复命,没掺和这摊子。我们要想继续安身立命,把前两个人挖掉就是。”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到时候知会你。” 姜雨拍拍他肩膀。
“好,我等着。”五爷看向姜雨的手。
姜雨以为他要跟自己对拳。五爷却拾起她的手,低头温柔地亲了下。这个动作突如其来。姜雨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五爷已经退后半步,道:“我都听你的。”
远处盯梢的孟留真当场傻住,晴天霹雳。
五爷告辞后,姜雨走到孟留真身边,道:“走吧。”
孟留真愕然问道:“他为什么亲你的手?”
姜雨道:“我哪知道。”
孟留真道:“你就让他亲?”
姜雨道:“这么点小事,我还能把他打一顿吗。”
孟留真难以置信,她如此不以为意。
姜雨说完这话,自顾走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可把孟留真气得够呛。后半段路他一句话也没说。回到家中,气势汹汹推门,人直挺挺倒在床上装死尸。本来今天早上没想明白的问题又炸开了花。
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
原来肌肤之亲在她看来根本一文不值。
那昨天又算什么呢?
他又算什么?
姜雨看到干净的窗户和地上的水盆,这才知道他在家中打扫,没闲着。
“擦得够干净啊?”姜雨抹了一把窗台。那层厚厚的垢都被他剔掉了。这可是个精细的体力活。房子常年不住人,环境比较糟糕。她没时间清理,凑活着住。孟留真细心体贴,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整齐。
“还生气呢,田螺姑娘。”
姜雨踢了踢他的脚,孟留真把脸扭到一边,不看她。姜雨绕到另一边去。他翻身朝下,脸埋在枕头里。姜雨掏出满满两口袋糖,往他身上洒。孟留真滚着圈避开。很快花花绿绿的糖纸都散落满床。孟留真硌得慌,对她怒目而视:“你干什么呀?”
姜雨觉得挺稀奇,道:“哟,这么大火气。”
孟留真道:“你自己干的事情,还怪我生气?”
姜雨点点头,顺口道:“行我去把这只手剁了。”
孟留真道一听她这么敷衍,更加火冒三丈。
“你存心气我对不对?”
“这话说的,”姜雨道:“我又没法预料五爷的动作。”
“以你的身手,若你心存警惕,五爷根本碰不到你一根汗毛。”
“我为何要对五爷心存警惕?”
她一反问,把孟留真给问懵了。
姜雨觉得他有点胡搅蛮缠,道:“你与官兵沆瀣一气,是他留在山上,与我同生共死。”
孟留真定定看着她,后知后觉,“原来都是我的错。”
孟留真忽然觉得十分荒谬。
“你们同生共死,我算什么呢?一个笑话吗?”
他如此震恐,让姜雨感觉话说重了。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先不说那个。”
“都是我的错!”孟留真陡然拔高了音量。
“发什么疯?”姜雨意外地看着他。
“我是疯了,”孟留真情绪失控,完全陷入一团乱麻之中,“我彻底疯了。”
姜雨捡起一颗糖,拨开糖纸,塞到他嘴里。
“行,小疯子,吃颗糖。”她还是想着息事宁人。
孟留真一巴掌将糖扇飞。
那颗糖飞到了角落里,弹跳起来,叮叮当当,听着有几分惊心。姜雨愣了下,望着情绪激动的孟留真。她似乎没有想到孟留真还有这么失态的一面。就这么愤怒?她按捺住心中不快,又捡起一颗糖放在他手心。她不想吵,忍着脾气,给他一个台阶下。
孟留真怒不可遏,觉得她在把自己当傻子哄。
他刚要甩开。
姜雨反攥住他的手,低声警告道:“别给脸不要脸。”
孟留真突然就气笑了。
“哦,”他怎么那么可笑,“我是你养的狗吗?”
“狗比你听话多了。”姜雨失去耐心。
为这么屁大点事,揪着不放。
她完全不明白孟留真在闹什么。
孟留真道:“既然我不如狗,你昨天晚上是在做什么呢?”
姜雨:“你给我闭嘴。”
孟留真道:“你为什么要脱我裤子?”
姜雨指了一下他鼻子,道:“别逼我扇你。”
孟留真冷笑道:“你扇的还少吗?”
姜雨一言不发,踹开凳子,转身走出了家门。门砰得一声合上了。孟留真站在孤零零的屋子里,他坐下来,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力气。只剩下胸口压抑着的怒火。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田地。
明明昨天还是很开心的。
明明在宴席上,他还偷偷问了主人家,那些红灯笼是怎么扎的。灯笼很漂亮,他觉得,自己也很快会用上。但那些美妙的畅想似乎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经不得细品,轻轻一戳,就会破掉。三姑奶奶什么都没有承诺过。
既然她的喜欢只是一句空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孟留真颤着手,将地上糖果一颗颗捡起来。
为什么啊?他痛苦而心酸,“啊”的叫了一声,怎么也得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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