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真甜。”顾庆之叹道,“水分也大。”
林黛玉抿嘴儿一笑,“吃东西别说话,仔细呛到。”
顾庆之也给林黛玉扎了一块,“师姐也尝尝。”
冬天是没几样水果的,尤其是运输不方便的时代,皇帝也就是梨、苹果、冬枣再加一样柑橘这么轮换着吃,作为国师,顾庆之跟皇帝吃得差不多,那林黛玉也就是这几样吃了。
过完年就是立春,也就是这几样东西已经吃了三个月了,着实是没刚开始那么新鲜了。
不过蔫吧归蔫吧,你喂我一块,我还你一块这个过程还是挺好玩的。
尤其这举动还不太符合古代对未婚女子的要求,就叫人有种挣脱束缚的快感。
一碟梨吃得挺快,然后林如海就回来了。
“咳咳,成何体统!”
林黛玉一笑,轻轻一推顾庆之,他道:“师尊回来了?”
“你这话问得就多余,不是我难道是鬼不成?”林如海没好气道,又问:“那主意是你给陛下出的?”
顾庆之回了个差不多的句式,“您这话问得久奇怪,我给陛下出了多少主意?冷不丁问这么一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您。”
林如海回来照例是先洗漱换衣裳的,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他轻松在桌边坐下,道:“请十位百姓去大年初一的宫宴。”
顾庆之点头,“的确是我出的,师尊觉得怎么样?”
士子文人出身嘛,越亲近就越是鼓棒打压教育,不过林如海敢板着脸,也是因为顾庆之能看见他严肃表情下的笑意。
“倒是还行,虽然是投机取巧,不过的确是另辟蹊径了。”
林黛玉不太高兴,“爹爹,你要夸人就好生夸,这算怎么回事儿?”
当着自己女儿,林如海就没那么严肃了,他笑道:“的确是不错。他跟皇帝说,拿了顺天府所有的黄册来,随机挑选十位幸运百姓来赴宫宴。”
林如海感慨道:“黄册许多年没变过了,县衙也觉得麻烦,多生了人口也不知道,全靠百姓来自觉登记。如今这消息一出,虽然希望渺茫,不过是个人就恨不得把自己登记进去,听说还有人换个名字再来一遍,无非就是交两份税,但多了次机会。”
顾庆之略带得意道:“不止这个,我还给陛下说,头一年选些大村子里的人,我还叫尹大人事先去查探过,挑那些稍微穷苦些的百姓,这样效果会更好。”
“你净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主意。”林如海道:“不过陛下明显很是开心,拿你这个‘与民同庆’的主意开始,陛下把往年五天的宫宴缩减成了一天,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使节朝臣,大家都是大年初一进宫一起赴宴。”
“这样多好。”顾庆之道:“大家都好生休息,不然请勋贵那天我要去,请朝臣那天我也要去,听说外国来朝贺的使节也想见我,大过年的,休息都不叫人好生休息。我可是一天要去三个祭坛祭天的国师啊。”
林如海大笑起来,“竟是为了这个吗?”
新年顺利的过去,开春之后,对顾庆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下聘了。
虽然一开始商量的是过了林黛玉的生日就下聘,不过顾庆之还是多拖了几日,到了二月十六日才正式下聘,理由嘛,林黛玉听了之后挺开心的。
“下聘这一日也挺值得庆祝的,这就是正式成亲的开始,可若是跟你生日一天,岂不就是过重了?以后我就只送你一份礼就过去了。”
林黛玉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每年寻那么多机会送我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以后你没好点子了怎么办?”
大魏朝的聘礼是留在女方家里的,也就是说这礼物是讨女方家长欢心的。
除了常用的天麻、人参和虫草这类贵重药材,顾庆之给向氏备了些丝绸罗绢等物,还有宫里太医制得香脂膏子等等。
给林如海的就奇怪多了。
连骗了他不久,还有点愧疚的林黛玉都被他问得有点烦了,便又一脸忧愁像是被顾庆之戳中了伤口。
“我也不大知道父亲喜欢什么,我六岁就离开他了。我不是个好女儿,我对父亲一点都不了解。”
倒叫顾庆之又小心翼翼哄了她三天。
林黛玉一边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一边又觉得挺开心,甚至状似无意想好了下次怎么骗他。
所以最后送去林家的东西,有各种大气沉稳的冠,也有年份久远的名家字画,上等星沉木做的镇纸,还有各种材质的文房四宝。
当然最贴心的还是顾庆之专门吩咐人去收集的各种游记跟话本子。
林如海收到这个,脸上都恨不得多笑出来两根褶子,还要明着埋怨暗着炫耀一番。
“唉……怎么这么早就送来了?我得好好收着,等我请辞后再看,免得耽误朝中政务。”
顾家下定这一天很是热闹,陪着来下定的两位全福妇人也是京里最高贵的两位,一位是皇后的母亲,一位是忠顺王的王妃。
可以说这就是大魏朝最高的规格了,再找不出比这个更高的组合。
聘礼的规格高,林家的回礼也不少,除了按照礼仪制度的那些,还送了好几箱子的书。
“都是玉儿的书,先送去些,免得到时候太多了不好擡。”
两家这一来一回的都挺热闹,再说这等喜事也不可能避讳着人,关系近的亲眼看见了回礼不少书,关系远的就只能道听途说了。
“好几大箱子不知道是金子还是银子呢,别的东西不可能这么重!”
听见这消息,贾母又气得胸闷了,林黛玉的嫁妆,林家的家产,且不说当年若是林如海真的死了,他们能到手几分,就说这里头还有荣国府给贾敏的嫁妆,如今全都便宜了那乞丐出身的小子,贾母越想就越不好,鸳鸯赶紧又叫了大夫来号脉。
贾政跟贾赦两个最近被贾母闹得挺烦,当下当着大夫的面就开始呵斥,“我们家里不缺银子,人参虫草也都有,该怎么开药就怎么开,治不好我要你好看!”
这么说呢,这么威胁大夫的,十个里有九个都不是着急病人病情。
大夫见多识广,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既然他们说人参,大夫就给开了个拿人参当君药的方子。
从贾母屋里出来,贾政皱着眉头跟贾赦道:“我不日便要去科考了,还请兄长劳心,这些日子多看着家里。”
虽然自小就跟这弟弟不和,但是贾赦是真心想他考个功名出来的,这样他回去金陵老家,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贾赦道:“你放心,明儿我就不叫琏儿出去了,叫他也家里待着。”
晚上,贾宝玉去给王夫人晨昏定省,不免也要说到贾政科举的事儿。
“若是老爷考中了,他越发的要骂我了。”贾宝玉焦虑起来,这半年他又是荒废了,别说读书了,原先会背的大学忘了快一半,他能不焦虑吗?
“老爷是该骂你!”王夫人笑道:“你也太不像话了。早先若不是我瞒着,你丫鬟的事儿,老爷就得给你腿打断了。”
贾宝玉又叫了好几声太太撒娇。
不过等贾宝玉走了,王夫人也寻思起来,贾政最近是隔三差五的骂她,随便寻个什么理由,念佛都要骂她只会做表面功夫。
王夫人有点怕他万一考上,那不就骂得更厉害了?
况且他若真的考上……那还是叫他继续在小院子里读书比较好。
这么一想,王夫人只说自己最近上火,叫去拿了些巴豆来泡水喝。
科举第一关县试,连考五天,但是每天都要进出场的。按理来说,带不带吃喝的东西都行,不过一般人都带的,也是为了后头的考试积累点经验,毕竟后头要在考场过两个晚上的。
王夫人一想,便大肆炫耀她给贾政备了【巴豆】蜂蜜水带去,这样就算吃出问题,那兴许是刁奴见不得好,给水里动了手脚呢?
横竖贾家现在乱得乌烟瘴气,有人动手脚太正常不过了。
王夫人这一宣扬,赵姨娘也听见了。
说实话,赵姨娘也是不想贾政考上的,最近这段日子,她可被骂得太惨了,贾政还说她上不得台面,她一个妾,家生的奴婢,她上得了台面才见鬼了。
更别提前头贾政许诺了许多,结果一条没兑现。连个先生也不给贾环请的。
那他考个什么科举?考上了她跟环儿能有什么好?那不都是太太跟宝玉的利吗?
所以赵姨娘寻思一晚上,也说自己上火,去拿了些番泻叶来,然后亲手磨成粉,加到了青团里。
怎么说呢,横竖都是绿的,拿番泻叶做的青团,跟用艾草做的青团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破绽。
赵姨娘便也依样宣扬一番,又跟贾政道:“我给老爷准备了青团,这东西可冷食,又顶饱,虽然还不到清明,可也没多久了。青团还是供给祖宗的东西,有祖宗保佑呢。”
赵姨娘这么一宣扬,贾元春也上心了。
她的婚期虽然定在三月,不过她平日请安,包括跟王夫人闲聊,大概也能猜出来老爷不太愿意的样子。
他还 是想把她嫁出去,觉得招赘过于丢人了。
婚期定在三月,就是因为县试在二月,他想等结果出来,哪怕只是县试过了,他也要悔婚的。
虽然庚帖都换了,悔不了了,可元春也怕呀。
她父亲若是真考中了,那不就又恢复成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了?
元春从王夫人那儿求了株人参来,也说自己上火,寻了大黄来跟人参一起熬参汤。
大黄这东西,煮得时间短就是泻药,夹在参汤里,元春尝了尝,味道略有奇怪,但不太明显。
所以县试这一天,贾政天不亮就起来,先是喝了一碗亲生女儿熬得【大黄】人参汤,然后带着王夫人给准备的【巴豆】蜂蜜水和赵姨娘备下的【番泻叶】青团上考场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不到中午,题还没答完,贾政就被擡回来了。
一连泄了几次,他腿都软了。
“这是怎么搞得!”王夫人焦急道,明年没有县试,未来两年都安生了。
贾宝玉觉得自己心愿真的成真了,鬼使神差大着胆子来了一句,“许是紧张吧。”
元春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听人说过,有人在考场上紧张的昏过去呢,也有人直接昏死的,老爷这个……倒也不算太稀奇。”
赵姨娘“阿弥陀佛”念了声佛号,“老爷许是执念太重了吧?”
生平头一次,王夫人觉得赵姨娘说话如此动听。
贾政身体健康,腹泻也是因为被下了药,虽然药的种类多了一点,不过分量都不大,等到第二天早上,他基本就好了。
这下更坐实了他紧张的名头。
贾政也有些震惊,虽然自己不觉得,他甚至还挺有自信的,可……难道他执念真的这么重?
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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