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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行(2 / 2)

一边急着追问秦鹿如何出城,另一边又请求秦鹿为百姓考虑,绝不可放出任何隐患。

曹瑜两面为难,劝不能劝,退不好退,身边华子邈还急得直跳,好几次都差点和对立阵营动起手来。

好在秦鹿终于看够了戏,慢悠悠开口:

“想出城的,一刻钟后留在大堂等我。其余少侠便先回房吧。”

说罢,他站起身子,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款款登楼,一句多余的寒暄也没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人重重一哼,快步上楼,也有人咬紧牙关,一屁股在大堂落座。华子邈和曹瑜都还惦记明雪昭的安危,自然不可能离开,二人毫不犹豫也向楼上走去。

临分别时,还听到堂内窃窃私语,一群人喜不自禁议论着秦鹿的来历和对未来的畅想。

可曹瑜心中总是不安。

说不出理由,他就是t觉得秦鹿隐瞒了什么。但曹瑜没有证据,也没有心情再关心这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很清楚,此刻逗留大堂的人,也不可能是他未来的朋友。

-

凤曲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觉,但真的沾到枕头时,强烈的困意上涌,他竟然睡得格外安稳。

等到睡醒已近午饭时间,凤曲心下懊悔,可身体实在疲惫到了极点。不管是和胡缨的惊魂一战,还是后来和有栖川野的殊死较量,直到现在回想都还心有余悸。

当时并不觉得,一旦躺下,才发现四肢重得出奇。

秦鹿想必也是看出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倦意。好险好险,这要是在关键时刻犯困,差点就要给同伴添乱了。

阿珉随他的苏醒而恢复意识:「叫你睡觉是应该的。」

凤曲起身盥洗,信口道:“你也正好睡个好觉,不是吗?”

「我没睡。」

“你吹吧,你睡得比我还死。噢,你早就死了。”

「……」

两人谁都没有为之前那次吵架道歉,但一来一往竟然都默认对方递了台阶。

于是双双就坡下驴,好像那天的事情不曾发生,依然还是如旧交流。

凤曲收拾好衣装,又把佩剑带上。

刚走出门,却见秦鹿也恰好过来,手中摇着一把折扇。那把折扇曾在他和有栖川野缠斗之时露面一次,凤曲看得眼熟,猜测这就是秦鹿的武器。

虽然折扇和女裙实在不算相称,但被秦鹿摇在手里,还是显得芝兰玉树、风流无匹。

“夫君可算醒了,妾身正有要事和你商议。”

秦鹿从善如流地依偎过来,凤曲身体一僵,堪堪避开,二楼里也钻出一个脑袋仰望过来——又是十处敲锣九处都有的华子邈。

秦鹿来不及再说,华子邈已经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声:“小凤!”

接着就是砰砰砰的脚步,他从二楼飞窜而上,搂着凤曲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你醒啦!我跟你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跟着你,全听你差遣!”

凤曲被他搂得懵懵的:“……啊?”

“那些走掉的人,我们就不要理会了!现在留下的,都是真心实意和小凤你一边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叫我掀了观天楼,我也——”

话未说完,秦鹿报复似的一收折扇,用扇骨直堵华子邈喋喋不休的嘴。

凤曲连忙打圆场:“小孩子就是童言无忌。”

华子邈呜呜不能出声,神态却分明是在抗议自己不是小孩。

几人的闹腾很快也吵开了其他客房。但并非所有人都像华子邈这样热情,除此之外,凤曲还留意到,酒庄里的考生似乎少了一些,他的心脏登时高悬,担忧起是不是又有一批考生染病。

秦鹿看出他的心事,安抚说:“是我让他们走了。”

凤曲一怔:“让他们走了?”

秦鹿一展折扇,默了片刻,轻道:“嗯,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那些孬种小人,一心只想着自己。那么多人命他们全都不在乎,真是自私透顶!要我说,秦娘子你就不该放过他们,万一他们里边真有人带着瘟疫,祸害了其他城池,到时候麻烦岂不更大了!”

华子邈愤愤说着,问:“小凤,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凤曲一怔,下意识打量秦鹿的脸色。

自从商吹玉染病,秦鹿便自发接过了队里的话语权。凤曲气势并不如他,又记得“天权”的来历,故而事事都顺着秦鹿,毕竟秦鹿就连在商吹玉的口中,也是关键时刻能扛事的存在。

但出乎意料地,一直领着他们前进的秦鹿只是将头一偏:“夫君看我作甚?”

凤曲:“……啊?”

秦鹿微微一笑,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华少侠是在问夫君的意见,夫君想到什么直说便是了。”

华子邈也帮腔道:“是呀小凤,你别总听姑娘的嘛!”

凤曲一怔,脑中警铃大作。

若非秦鹿提起,他都不曾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正在失去主见,不是期待穆青娥,就是期待秦鹿。除却从不表态的商吹玉,他和其他人相处,几乎都是在等待别人的意见。

这样下去绝对是不行的。

经此点拨,凤曲很快镇静下来,低头沉思一会儿:“相比起蛇妖诅咒这种说法,我还是更相信青娥的判断。倘若这次灾难真是瘟疫,那么,就不只是活着的病患会传染了,恐怕连死去的病患也……”

此时五十弦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插言道:“全部火化得了。”

“嗯。”凤曲颔首,“虽说擅自焚尸有伤天理,但……这也是不得不了。”

秦鹿适时开口:“病患死后,都是统一安置在郊外义庄。”

“但不只是那些病患。还有山上的,也要有人去处理。”凤曲沉吟着道,“而且不能直接烧山,或许要考虑运尸之类的……”

秦鹿静静等他后话,却听凤曲一拍手掌:“好,那么我先去义庄焚尸,再把山上的一起搬去义庄,等到夜深人静,我就偷偷放火烧了。”

秦鹿:“……”

看着凤曲一股脑把任务都丢到自己身上,还浑然不觉哪里不对,秦鹿只觉哭笑不得,实在忍俊不禁,折扇往凤曲脑袋上一敲。

凤曲哎哟一声抱住了头,但见是他,立即虚心求教:“我说错了吗?”

秦鹿笑眯眯道:“夫君猜呢?”

凤曲满是不解,但很明白,他估计是错大发了。

秦鹿看他一会儿,遗憾地摇摇头:“罢了。”

接着,秦鹿以扇点向华子邈和五十弦:“华少侠和小凤儿一起上山,五十弦去寻一处可供焚尸的郊地。药材之事不用你们费心,县衙追兵我去摆平。”

五十弦闻言苦了脸:“我一个人?我不认路啊!”

凤曲急忙说:“我陪你——”

“不,小凤儿必须上山去。”秦鹿一言截断他们的对话,笑眯眯用折扇隔开二人。

凤曲一个激灵,来不及服软,五十弦已经五体投地:“是是是,遵命遵命!您可是主角,我信我信!”

曹瑜正好从二楼上来,听到几人对话,也想跟着发声。

然而秦鹿就在这时摘下了眼睛上的白布,那双金光灿灿的眼眸将几人一扫,曹瑜浑身一凛,蓦然拉开一头雾水的华子邈,压着同伴一齐低下头去:“……子邈一定服从安排,在下也愿尽绵薄之力。”

秦鹿眼也不眨地看他一会儿,用扇骨托起曹瑜的下巴:“曹大侠见多识广,妾身佩服。既如此,确有一事托付大侠,我们稍后细说。”

说罢,秦鹿撩开鬓发,虽然还是女声,但举止之间已经不再刻意模仿女态。

而是将扇一甩,再露出扇面金墨绘画的图腾,眼波流转,旖旎中却带着无法掩抑的迫人气势。

似是错觉,凤曲感受到秦鹿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片刻。

那一眼中,有考量、有琢磨,还有几分难以言明的……

“小凤儿,”秦鹿的话音打断了凤曲的思考,“……因为是你,我才赌这一步,可别叫姐姐失望啊?”

凤曲怔怔擡起眼睛:“我?”

秦鹿却只是笑着摇头:“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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