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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宴(1 / 2)

同福宴

凤曲后来才明白, 所谓“玉衡”设宴,也不全是“玉衡”的意思。

同福楼宴请考生其实是有栖川遥的主意,明面上是说给考生平复心情, 实际是什么目的, 外人也说不清楚。

休养的两天里, 穆青娥也陆陆续续讲清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从有栖川姐弟来地牢寻人开始,到她千难万险抵达地牢, 被三更雪恰到好处地救起结束——当然,穆青娥有意略去了“天权”和“玉衡”的赌约细节, 因为秦鹿的确也没有提起过,前几晚到他跟前的考生都下落如何。

凤曲找三更雪道谢,却听说三更雪正为了一刃瑕的身体忙前忙后,一时顾不得和他客套。

凤曲大为惊讶:“谁这么厉害,能伤到一刃瑕?”

穆青娥垂眸不语, 恰逢秦鹿敲门而入,门缝里露出他似笑非笑的脸来:“精神不错。”

凤曲也笑:“青娥的药特别管用,我今天感觉很好,正和青娥聊天呢。”

“在聊什么?”

“聊一刃瑕,说他受伤了,是哪路高手啊?”

秦鹿眨了眨眼,表情越发地高深起来。

穆青娥轻啧一声,收拾了药碗起身道:“我去给五十弦换药。别忘了‘玉衡’的宴席,趁早换好衣服,快出门了我再来叫你们。”

随后房门一关,房里就只剩下秦鹿和凤曲二人。

商吹玉的内伤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凤曲一醒,他便被穆青娥押去治伤。而五十弦自己也是半个残疾, 忙活完凤曲这头,还要去应付另一边因为大师兄昏迷不醒而嚎啕不休的九万里。

因此,能腾出空来陪凤曲打发时间的,也只剩下了秦鹿。

秦鹿自带了一壶酒酿——当然只能自己喝。

凤曲便见他闲庭信步似的款款一坐,先问:“那地方有些什么?”

凤曲道:“说来话长。那地方是我师祖一辈的故地,他们老一辈的恩怨,后人也不能评价什么,不过我遇上了未央前辈,像是借着妙空大师的舍利留了一些执念在世。仔细想想,也挺玄的。”

“玄?你害怕了?”

“神鬼之说古来有之,尤氏t赶尸、扶桑炼蛊、偃师皮偶,与其说怕,我确实很敬畏这些祖宗的本事。”凤曲笑了笑,看向秦鹿重新蒙上的双眼,“……阿露姐姐这副形貌,不也是值得敬畏的天人之姿?”

秦鹿这些日子在人前活跃,又换回了女装,照旧摆出凤曲“妻子”的架势。

秦鹿听他一如既往的好听话,盛酒的玉杯过满而溢,酒水淅淅沥沥溅湿了衣物,凤曲唤他一声:“姐姐?”

秦鹿这才回神:“小凤儿的嘴是越来越甜,连这陈年的佳酿都相形见绌,没什么滋味了。”

“比起未央前辈那些旧事,我还是更好奇谁能伤了一刃瑕。”

“他在群英榜上也才区区第十,用不着高看。”

“说起群英榜,到底是谁编的?一刃瑕的排名似乎比‘摇光’要低,但我觉得一刃瑕还更吓人。”

秦鹿冷笑一声:“自然是些闲人编的。”

“闲人也得有个来处嘛。”

秦鹿慢条斯理地抿一口酒,时近盛夏,窗外已经有了蝉鸣。但商吹玉给凤曲选的客房总是好的,虽有蝉声,也有清风繁花、流水潺潺,算是靖和县里难得的清静地。

好像一瞬间盖过了前些日子的刀光剑影。

那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紧张都随之淡去,恬静美好得像一场梦。

秦鹿道:“我曾是闲人门下的一员,闲人就是在这样风景如画的明城长大,穷其一生都想把这份太平光景带到大虞的每个角落。”

凤曲隐有所悟:“你说的该不会是……沈大人?”

“是。”秦鹿说,“我也和你说起过。朝都的流风书院,是谢昨秋的师门。沈呈秋从前也在那里授课,我么,年幼时有些缘故,也逗留过朝都一阵,所以和谢昨秋、偃师珏都曾是同窗——我说的是偃师珏,不是‘玉衡’。”

凤曲便知他言下之意,表情渐渐沉了下来:“话说回来,他俩又怎么样了?”

“你真当本座无所不能?这儿是明城,不是瑶城。”

“诶——”

凤曲被他弹了一下脑门,虽然没什么感觉,但秦鹿笑眯眯的模样实在久违,他便忍不住捂头呻/吟一声,赔笑说:“姐姐,我确当你是无所不能呀。”

秦鹿指尖一顿,半晌才回过神来,哼笑说:“这‘姐姐’倒越叫越顺口了。”

“我也联络不上偃师珏。他们兄弟的恩怨不是外人能掺和的,皇帝也是利用这点,才让他们兄弟分别担任‘七星’和‘守楼人’。

“此番偃师珏拉你下水,于私,我杀了他泄愤都不奇怪;但于公,我也知道他作为‘守楼人’要牵制‘玉衡’,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舍身入局,机关算尽……不说同情,但也算有几分钦佩。”

凤曲愣住了:“他是守楼人?不是说守楼人和七星都是‘偃师珏’的名字——”

“他们兄弟从出生起就共享着一个名字。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玉衡’,那个弟弟,从一开始就是偃师家的弃子。他能活下来,起初是乳娘心慈,后来的十多年,就是偃师珏这个哥哥自己愚善。”

秦鹿淡淡道:“面对神鬼之说,你的敬畏是把拼死得到的舍利珠还给灯玄,别人的敬畏,就是把不祥的东西斩草除根。”

他的语气轻轻淡淡的,好像只是在说“玉衡”的过去。

可凤曲越听越觉得心惊,甚至从“不祥”二字里听出几分咬牙切齿,莫名地,又联想起秦鹿时常被人议论的白发金瞳。

……不祥的东西……就要斩草除根吗?

“笃笃”。穆青娥敲响了门:“收拾好了吗?要出发了。”

凤曲:“……”

他还没下床呢!!

“马上就好!只差鞋了!”凤曲惊叫一声,又见女装的秦鹿笑盈盈坐在一边,毫无避嫌的意思。

穆青娥道:“抓紧些,去太晚了总不礼貌。”

凤曲连忙附和:“对对,不能不礼貌……”他看向依旧毫无让路意思的秦鹿,压低了声音,“不能不礼貌!”

秦鹿软绵绵地掐起女声:“夫君,妾身蒙了眼的。”

凤曲:“……你至少转过去!”

秦鹿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一步一顿挪去门边,扬声说:“青娥妹妹别催嘛,我家夫君就差穿上鞋子找下腰带,梳一会儿头发,再找个发冠,哎,簪子哪去了,快问问商吹玉。”

凤曲:“………”

穆青娥果然在外火冒三丈:“倾!凤!曲!这么久了你都在干嘛?!”

“对不起!我真的知错啦!!”

凤曲惨叫连连,一手把秦鹿推到了屏风后边,忙手忙脚套衣服去也。

-

“玉衡”设宴,受邀的都是和地牢沾了边的队伍。

凤曲对大多数人都还眼生,但他们一队姗姗来迟,少不得被各种打量。况且凤曲的脑袋被缠得里三层外三层,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华子邈首个上前招呼:“小凤!”

在他身后的曹瑜、明雪昭等人也都平安无恙,见到凤曲一队也没有缺员,都如释重负,纷纷点头问好。

五十弦比他们先到,她是被九万里押来的。

看到凤曲,五十弦远远地便挥起手来:“boss!”一边挥手,一边对凤曲挤眉弄眼,暗示他帮忙拆开九万里。

秦鹿偎在凤曲身际,还是平日的娇滴滴做派:“boss,弦妹妹正叫你呢,她可真是离不开你。”

商吹玉虽然体虚,但还抽得出力气把两人剥开。

秦鹿翻个白眼,总算自己长了骨头,懒懒散散站到一边去了。

“小凤,坐这边!”华子邈叫一嗓子,把人拉到自己相邻的席位,压低声音靠近过来,“你受伤啦?严不严重?穆姑娘怎么样啊?她自己说没事,是真没事么?那晚地牢点了她去,我救不了,可急死我了……”

凤曲忍俊不禁:“原来只是想问青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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